福气（2/2）

齐蕴璟点头。

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会儿看见熟悉的人，不自觉流了几滴泪水。

姜勋教训了一通下山的几位弟子，那几位弟子虽道了歉，却内心觉得齐蕴璟此人爱说闲话，定是装模作样。

此事自然传到了姜祺司耳中，他得知齐蕴璟哭了一事，便又叫齐蕴璟跪了一晚。

“你不能哭，我从未见她哭过，你怎么能哭？你该是和她像极了的，要不哭不笑，不争不抢

，这世间事你应该毫不上心，怎么能哭？！”

齐蕴璟委屈，又不敢哭，死死忍着泪水。姜祺司看他这样，更加生气，道：“你在这里跪着，跪三天三夜！”

那会儿昆仑还很冷，姜勋虽然来过几次，替他带来些衣物，可齐蕴璟还是大病一场。病中姜祺司来照顾他，齐蕴璟怕再被罚，再苦的药也是一口喝下，绝不喊苦也不闹难受。

姜祺司点头称赞：“像她。”

齐蕴璟想，为何总说像她，不能夸夸我呢？我难道是为了她活着吗？

病中总贪眠，齐蕴璟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听见姜祺司在他身边念叨着什么，姜祺司说了许久，齐蕴璟清醒了几分后，便听见姜祺司道：

“他和你很像，如今大了，也活成了你的模样，我很欣慰，你若在天有灵，便回来看看我吧，为着你，我将他养大了，你能不能为着我，回来看看？”

齐蕴璟想，我活着，只是为了让你见见她吗？

他不过六岁大的孩子，还想着有人疼爱，想着有人能让他撒娇，总觉得委屈，想哭，却怕又要跪上几天，好在喝了药，也的确困着，没会儿又迷迷糊糊睡去了。

后来再下山，齐蕴璟就站在回沧易山庄的必经之路上，或是某个他们定会路过的街口，等着师兄买完东西后再跟在他们身后归家。

那日不知谁家丧事，齐蕴璟看见一女子抱着棺材不松手，满脸泪痕，哭喊着，说是等还清了恩情，定上吊来寻她夫君。周围人一阵感动，好言相劝，让她好好活着才是要紧。

再三月，齐蕴璟下山，得知那女子真上了吊，去寻她夫君去了。

“也好，还清恩情了，她想寻人也就由着去吧，唉。”

齐蕴璟听着路人议论，心想，沧易山庄收养他多年，给他一处小院得以躲避风雨，对他有恩。盟主多年照顾，教他剑术，给他吃穿，也是恩情。

等哪日还清了恩情，我便不做她了，我去寻我娘去。

四年后，姜祺司要齐蕴璟去静水寺为他祈福，齐蕴璟领命，独自前往静水寺。

跪在佛前第一日，他想：佛祖，我为报恩，求您保盟主平安，保沧易山庄兴盛百年，也求您保佑，等我祈福完后，寻了法子离去时，能顺利见到我娘，来生再好好做一场母子。

“齐蕴璟。”他听见有人叫他，说，“你看看我，还记得我吗？”

齐蕴璟看过去，发觉自己是记得这位哥哥的，这位哥哥举着糖人，笑着问他要不要，他不语，又在心中默念：这位哥哥待我很好，定是个好人，佛祖保佑，让他也平安吧，若我所求过多，便请佛祖收了我的福气，或是减了我的寿命，也好叫我早些时候见到娘亲。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简简单单过了就完了，可没想到遇见了俞予焕，两颗糖，一场烟花，简单到平凡的东西，却让他忽然觉得，原来这世上，是有人想要他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