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镜子（1/2）

A先生突然出现在奶茶铺的那一天，无论是清秀的容颜，时而清冷时而俏皮的神情，仿佛洞察一切的妙语如珠，都让阿迪讶然惊佩：这个女子是那么地独特，那么地与众不同，感觉下一分下一秒，她就会说出什么奇妙的话或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值得人们的期待。</p>

当她喝着西瓜奶昔，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烁着一丝灿笑的时候，奶茶铺的柜台里那些五颜六色的水果们，在她顾盼生辉的注视下似乎都黯然失色，褪去了清香。</p>

阿迪的心如同掠过海面的飞鸟，被她的魅力震撼到了。</p>

他傻乎乎地望着她手里的杯子，好像那杯奶昔不是出自他的手下，而是稀世奇珍的饮品。他没话找话地问她要不要参加楼上的读书会，她竟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就那么来了。</p>

上楼的时候，他只敢回头望了一眼。那一眼，让他的心情分外地愉悦，好像走在家乡的田埂上，身后的她，仿佛蓝色的矢车菊……</p>

两年后，一本正经的她再一次突然出现在奶茶铺，短发变成了及肩长发，言语温和，眼神温润，举止端庄，尽管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她的表现依然让阿迪震动不已。</p>

即便事先听过顾家深的预告，第一次见到双重人格出现在这样一个女孩的身上，兼职心理咨询师的阿迪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p>

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个许医生只是第二人格，而在复兴街度过短暂时光的那个她才是主人格。</p>

此时此刻，那个神采飞扬让人惊艳的她回到了主人格，最纠结的不应该是他，而是顾家深吧。</p>

阿迪望着顾家深晦暗不明的脸色，禁不住问道：</p>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p>

“说。”</p>

“你究竟喜欢谁？是许医生？还是她……”</p>

顾家深的脑海中闪现出两年后当她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情景；想到另一个她扑入胸怀时，自己那种无法言说的惊喜，就在那一刻，长发及肩，脸上带着浅笑的许医生与带着蓝色耳钉聪慧无比的那张脸重叠在了一起。</p>

“她就是她。除了我非她莫属，别的没想过。”</p>

“家深，别烦，解离现象其实很常见。比方说，正常人过分紧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和自己说话，甚至觉得不能控制自己的举动，仿佛体内有另一个自己似的。刚从梦中醒来的人，有时也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恍惚之间忘了身在何处，自己是谁？把下午当成了黄昏。”</p>

“这种经历我也有过。”</p>

“嗯。”阿迪冲他笑了笑，“儿时的我，上课开小差，数学老师把正做着白日梦的我，叫起来回答问题，你猜怎么着？我一口气背了一篇文言文，惹得全班哄堂大笑，连老师也忍不住笑了，我却茫然不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直到毕业，这段插曲一直都是同学们的笑柄。”</p>

“生理性的失调，属于正常的范畴。”</p>

“所谓正常与不正常往往只是一线之隔。再说了，大多数人在家和在外的表现就如同双重人格，只不过高度一致，能够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罢了。”</p>

“她……不一样。”</p>

“你呀，别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望着顾家深痴迷的眼神，阿迪长呼了一口气。</p>

唉，即便是爱情，也隐含着某种痛苦，思念像一种病，连潇洒脱俗的顾家深也架不住它的折磨，耗费了许多的时间，还填不平心中的沟壑。</p>

这些时间若是用来潜心创作，以他的水平，一定会有所收获！</p>

作为天地间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我们，除了生死，其他的事，有什么是放不下的？</p>

阿迪也喜欢许曼，或者说，更喜欢A先生。但我只是欣赏她的与众不同，像喜欢一本书或一幅画那样，只管赞美那些精彩的片段和隽永的寓意，与她喜不喜欢我无关，是不是属于我也不重要。</p>

山林不像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倘若拥有这样的胸怀，痛苦想留也留不住吧？无论是晚霞中的清风，皎洁柔和的月光，即便是一碗好吃的面条，都能让人心生欢喜的呀。</p>

阿迪剖析了自己的心态，对这种带着禅意的想法很是满意。但这种想法，此时的顾家深是不能接受的吧？</p>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药。”</p>

“药？”</p>

“有她，心便活了。”</p>

这就叫‘用情越刻骨越像在迷途’吧。说白了，顾家深就是舍不得她折腾。</p>

没有经历过爱情的阿迪无法体会两心相拥的温馨和失去的痛苦，不置可否地望着顾家深，想像着他的感受。</p>

“以前，碰到心烦的时候，总觉得这里平庸琐碎，逼仄拥挤、恨不得逃得远远的，生活在别处。自从遇见了她，复兴街却成了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内心再无怨念和畏惧。这里充满了我和她的回忆，每块砖每片瓦，都曾印记过我俩的笑脸，怀恋有她的每分每秒，去到任何地方都没有这样的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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