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喜（1/2）

当夜，乐娇咬断绣线, 一条由发带改成的腕带就完成了。她选择了自己有的发带里, 颜色较深的一条, 让它看上去不那么女气；又往上绣了些佛语, 以求福气庇佑。

她看看夜色, 把香囊和腕带都放入袖子里，没成想刚出门就被人蒙住眼睛。

“燕、燕青？”乐娇试探着询问。

“嗯, 是我。”燕青将她的鬓发别至耳后, 拿出一条黑带熟稔地给她束上。

“你想干什么？”知道是燕青, 乐娇的恐惧去了一半, 剩下的多半是疑惑。

“把你拐了卖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燕青嘴里跑不出好话。

乐娇感到周围的空气都沾染上这个人的味道，手掌不自觉地抵着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一点。

“好了，乖一点，带你去看星星。”燕青捉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 牵着她往前走。

乐娇的手不自觉抽动一下, 暴露了主人的紧张。

她想了想, 问他：“不是看月亮吗？”

前面的人没有说话, 可是乐娇觉得他似乎脚底打滑了一下。

她想起她出门前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夜色，天上云层密布, 哪来的星星。

“有个台阶。”燕青其实挺心细，不时提醒她，“嗯, 就这里，抬腿。”

“你、你慢一点。”因为无法视物，又许久没有体验过一片黑暗的世界，乐娇早就忘记了先前当盲人的感觉。

哪怕燕青走得并不快，她也没什么安全感。

“好的我的小瞎子。”少年语气玩味，听上去调侃意味浓厚，给姑娘闹了一个大红脸。

然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那脸上的温柔小心和纵容宠溺。他看着她的样子，很专注，目光却没有那种会令人不舒服的侵略感。

满腔柔情就要这么溢出来。

乐娇脚底打滑，差点摔倒，好在身旁的人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不然，我抱你走？”燕青睁着眼说瞎话，“挺远的。”

远个屁就前边快到了。

乐娇摇头：“你能不能把眼睛上的布条解开？”

燕青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门。”

乐娇吃痛咬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他看了会，才慢慢说：“其实以前想带你出来看星星。”

“那年的星星，很多，也漂亮。”

“我想，小瞎子哪都好。”

“就是看不到。”

他提起这个，乐娇就是有脾气也不敢发，不言不语地随着他往前走。

“看你妹妹那个架势，回去后怕是见不到你了。”燕青知道怎么利用她的愧疚，故作语气轻松，却将那一点苦涩拿捏得恰好。

明明脸上笑得比谁都灿烂，呵，比春天的猫都灿烂。

要是墨玉在旁边，能嚼着窝窝头腹诽上三天三夜。

只是看不到实况的乐娇就吃这套，心里窜起来的一点点羞愧火苗被鬼话吹得蹭蹭长高。

“时隔三年，没想到还能看到我的小瞎子。”燕青打完情感牌，又把重点拉了回来。

好嘛，这下乐娇怎么好意思再开口让他解开束带。

黑，这人心是真黑。

事实上，他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难得看她这幅打扮，熟悉也新鲜。

乐娇的五官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唇鼻较三年前更为精致，而眼睛的柔情更加细腻。

这会黑束带蒙了大半张脸，乍一看，真的令人恍惚回到三

年前。

约莫又走了数百来步，乐娇也慢慢习惯这样走路了，她估摸着两人已经离开院子。

她没能看到，燕青一直一只手护在她的身边，以防她再次摔倒。

“到了。”他说，转过身面对她。

乐娇收步不及，一头撞上对方的胸膛，额头瞬间磕红一片。

她还没能委屈上，对方先凑近看了看。

“笨。”他说，“这么娇气了还不小心。”

轻柔的吐息拂上额头，清凉的触觉驱散了轻微的疼痛。

“还疼不疼。”语气听起来有点嫌弃。

“不疼了。”乐娇乖觉地回答。

燕青看着她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抽搐一下，装着若无其事地说：“别动。”

然后帮她解开脑后的束结。

一瞬间视野恢复亮堂，骤然进入眼睛的光刺激得她微微眯起双眸。

眼前，好像有很多光……

红色的……光？

乐娇适应了一下，疑惑地睁看眼。

数以百计的孔明灯摇摇晃晃地从不远处飞起，一条赤红的川河自人间流入九天。

“今天没什么星星。”燕青说，却逞强着根本不敢看她，“凑合一下。”

他紧张得心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饶是冷淡如乐娇，看到这片令人感喟的烛火星辰，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粘稠的暗色里破开一道道霸道的光，不知是谁不讲道理地摘下星辰，一颗一颗点燃在眼前。

“太仓促了。”燕青说，“本来想着过几天，弄得好看一点。”

嘴上是这么说，这人心底里已经把墨玉骂上百来遍了。

一点都不会干事，做的这么丑。

远处正在哭着点孔明灯的墨玉表示有话要讲：浪漫是你的，活都是我的。

一同被使唤来点孔明灯的阿彩，正躺在草地上看着他忙活，对于自己的偷懒一点没有愧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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