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思量（2/2）
班师回京后的庆功宴上，他身披战甲，豪饮烈酒，却只感觉肩上沉重的责任，却只咽下了满口的苦涩。
那一刻他突然想，自己还太年轻了，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甚至没有好好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界的辽阔与复杂，便一腔热血上头的冲了出去。
所以他开始学着聆听，学着更多思索，无他，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若有生之年再上战场，他只愿最大限度的减少麾下士兵的伤亡。
因此少年锋芒尽收，他变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若不是今天忽而被父皇问话，他也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很久未曾在朝廷上参与议政了。
父皇一向喜欢二弟，二弟也惯是聪慧，能言善道的……怎么今日却忽而问到自己了？
李泽育迟疑了片刻，仍旧是恭敬回答道：“儿臣以为……是谁做这件事，目前没有确凿证据，儿臣不敢乱说，虽然心中有些猜想，但若是伤了兄弟和气，却是实在不值……”
“但应对民间流言，儿臣倒是有些想法。”
皇帝听他这么说，心中先是有些不喜，但转念一想，却发现李泽育想的十分周到——没错，他的确就怀疑这件事是李睿德做的，甚至怀疑是李舜翊自己做的，然而没有证据，即便自己是皇帝，随便猜疑自己的儿子仍旧是大忌。
原本他就是想发发火疏解一下，顺便看看儿子们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毕竟处理皇家的民间流言，对一个皇帝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却不想一开始便被李舜翊给带歪了……
想到这里，皇帝心中又是一阵烦躁，强迫自己不去看李舜翊，反而是对李泽育点了点头，“我儿说来听听。”
李泽育行了个礼，“如今民间流言，显然是有人在操控，转了几转，目前对太子和父皇都较为不利，两方面的指摘其实是互相矛盾的，但百姓不易发现这些问题，只会以讹传讹……”
他说的十分中肯在理，短短几句便把关键说了出来，皇帝也是点了点头，“你觉得应当如何应对？”
李泽育又拱了拱手，“儿臣以为，与其堵之，不如疏之，百姓之所以会口口相传这些流言，除却是因为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外，最大的原因还在于他们本身对天家的好奇，既然他们想知道，父皇不如便大大方方让他们知道。”
皇帝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许，然而很快又继续凝重道：“我天家之事，却是为何要让百姓知道？他们没有资格。”
李泽育点头，“真正的天家之事，他们自然不配知晓，然而他们关心的不过是如何顺应天时，是否会影响大禛国运。”
“最近并无适合祭祀的节日，但父皇还是可以昭告天下，让百姓都知道您的苦心，知道大禛的苦衷……更要知晓，您是一位仁德爱民的好君王，亦是一位睿智爱子的好父亲”
这一番话说的皇帝心中极为熨帖，就连眉眼都舒展了些许，“哦，那你说说，该让百姓知道什么？”
李泽育很久没有这般发表自己的见解了，初开口时，还有些拘谨与小心翼翼，而如今却是越说越顺，“儿臣以为，父皇应当让天下人知道，您并非是苛责太子——太子之位，无比重要，与我大禛国运相连，钦天监早年在太子出生之时便有占卜，其太子妃位必有命定之人，否则才会给大禛带来厄运。”
“如此，太子至今未娶，实则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而捐输功劳一事，则是太子为国效力，不愿要半分赏赐，父皇执意要赏，太子便请父皇将赏赐也充作捐输，一并发放给前线战士，只是如今捐输还未押往前线，因此还未昭告天下，如今一并昭告，也是让百姓知道，父皇与太子都是如何的深明大义。”
“不过，儿臣还认为，单单以大义与天下动人是不够的，接下来这件事，恐怕是要委屈四弟了……儿臣以为，太子行三，至今未娶，父皇与四弟，感念太子为大禛付出的一切，因此一同要求延迟婚期，即虽四皇子已与新封郡主定有婚契，但成婚之日押后，太子成婚之日，便是四皇子成婚之日。”
“如此，以父子、兄弟之情动之，以天下、国运之理晓之，昭告天下，百姓哪还有不称颂父皇、不赞扬我李家的呢？”
一席话闭，几人心中，似乎是各有思量。
尤其是皇帝，看着李泽育的目光多了一丝欣赏的光芒。
而李舜翊也是若有所思——这位大皇兄，似乎不再只是个少年意气一腔热血的莽夫了……若是如此，又是否可以争取一番？
……
御书房中的一番明争暗斗，封长凤自然是不知晓的，此刻他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领着郡主游城的队伍，走在最前列。
沿街围观的百姓好不热闹——毕竟，京城里早已经对这位郡主的美貌传得神乎其神。
然而郡主芳容岂是寻常百姓随意可见的？一身华服的封长凝端坐在轿中，被那四四方方的轿子一遮，便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因此许多想来一睹郡主芳容的汉子都是满心的失望。
然而挤来凑热闹的年轻姑娘们却是一个个都羞红了脸——那个队伍打头骑着枣红色大马的，听说就是郡主的同胞弟弟！
年方二十，至今未娶。
他……他也太好看了吧？那郡主会是何等美貌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尤其是女子，几乎是成群结队的从街头巷尾追着这只游城的队伍，好不热闹。
禛朝民风开放，更是有大胆的姑娘，拿着手里的荷包便向封长凤砸去——
所以，当李舜翊终于从御书房解脱出来，乔装打扮一番进了凤栖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封长凤坐在后院中看着账目，而他面前的桌子上堆着一大堆各色荷包，阿咸正在一个个收拾整理。
李舜翊皱起了眉头：“长凤……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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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舜翊：感觉自己渐渐变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