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2)
因为杨氏慌慌张张哭去张飞府里的那天,我恰巧被夏侯夫人请去喝茶。
就说管着偌大的一个府邸的夫人,没点手腕怎么能行。我原本还担心她找我去是为了给她的婢女莲儿报仇呢,等到了那儿才知道,我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我见着那位肌肤微丰,合中身体,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稳的女子由着一群丫头们簇拥着走到我面前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温柔版的王熙凤,她那双精明的眸子能将人一望到底,我不禁感叹,原来未来皇帝的丈母娘就是这等尊荣华贵。而她对我的温和态度拿捏得当,不油不腻,不淡不远。我俩的平和执手,和谐共处的情状也使得外界有关我俩不和实则是诸葛军师与张飞将军政见不合的传闻同猜想不攻自破。我甚至觉得我俩的牵手有些划世纪的意义,她却是被我的玩笑给惊呆了,那双精明的眼睛睥睨着我,就像觅食的狮子观察猎物一般,我被她看得毛毛的,心里直发憷。我瞅着莲儿就站在那一群婢女里面,心里想着既然夏侯夫人都主动与我一握泯恩仇了,那我也不能表现地太小气,丢了范,应该表示表示我的诚意啊,于是准备笑着开口跟夏侯夫人道个歉,话到嘴边,我经典式笑容还没有挂起来,她倒是一声厉喝,把莲儿叫到了我面前,命她给我赔不是。
我登时不知如何自处,只在心中感慨夏侯夫人博大的心胸,不知是因为她的婢女太多,折损一个无所谓,还是因为我太护犊子了,反正这事搁我身上,我是做不来的。幸亏那个杨氏及时过来哭诉,才阴差阳错替我解了围,我本该感激她才对,只不过心里却不喜欢她。
只觉得她虽是个妾室,可就目前而言也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我不信她做不来婚事筹办,而她却要把这等大事推之门外,让别人家的当家主妇来替她办,使得新夫人还没上门,自己便已经大权旁落了。要么就是这个杨氏看到夫君再娶太伤心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因而推辞掉这个婚礼策划,要么就是她真的无能昏庸至极,无法担当大任,又或许是她的丈夫授意,用以缓和赵将军与张将军之间剑拔弩张的紧迫关系。
不管出于何等考量,总之我对她就是没什么好感。
要不是她那天去哭诉,我也不至于被夏侯夫人拉到这赵将军府里帮忙,一大早就起来坐着马车往她这里来了。夏侯夫人是个倔脾气,非要等我一同前去,我又不好意思说我晚点去,可我什么都不会,去那么早有什么用呢。有道是早起傻一天,我只能坐在大厅里面傻傻干瞪眼打哈欠,看着他们记这个礼品,查那个项目的,还有什么三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礼,说是时间太紧,只能压缩着尽快完成,所以这占卜的、算命的、送礼的、领账单的成天布满屋子,还有量尺寸的、取样板的,吆喝来吆喝去,如鼎沸之水,乱得直冒泡,那叫一个人仰马翻,局势一片混乱。
貂儿那丫头真是没心没沛,把这儿将军府当自己个家似的,比在我那儿小院子里要勤快多了,帮着那个杨氏忙前忙后,那杨氏也不避嫌,在我面前就让貂儿改口叫姐姐,拿我不存在一样。夏侯夫人脚一踏进将军府,皱起的眉心就没有舒展开过,显然易见,这里的乱超乎她的想象!我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但却替她想着,这一切该不会是杨氏故意为之的吧。
不过我们都看低了夏侯夫人,她仅用了两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婚礼必需之物列成了清单,整整齐齐,长达三卷手帕,让着各司其职的管事嚒嚒抄了自己分内的清单,分担到个人,又仔仔细细列了份清单上交给她,第三天上午,她便把安排好的人和事一一分发下去,立即执行,还定了狠规矩,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相应任务者,杖责!超额完成者,有赏。在这种铁血管制下,恩威并施,令我咋舌。不得不感慨她的大智慧,也庆幸自己没有和她杠上,要不然不知道怎么死的。
短短三天,将军府内井然有序,而我整天坐着,字写得不好,抄抄写写的活我做不了;算盘珠子不会打,算账的活我也做不了;管理下人,督促他们提高效率,可我往那儿一站,自己个都快睡着了,哪有精力去看着他们啊!夏侯夫人无奈地叹口气,她大概是觉得我这么没用的人是怎么制服她的丫头的,估计也是后悔没有尽早对付我,哈哈哈,这都是我的臆想,我说过,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夫人之腹的。最后她委派我去读菜名,貂儿抄写,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活了,可我念了一上午,口干舌燥,连喝了好几盅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边都磨出了水泡,难怪喝水说话都觉得疼,我气得扔掉菜单,抱怨不跌,想不通为什么成个亲这么繁琐。一屁股坐到地方,耍着脾气,嚷嚷着不干了不干了,可屋里头夏侯夫人探过头来问我是不是累了,累了就歇会的时候,我又怂里怂气地重新卷起菜单,忙笑着违心说不累。
其实夏侯夫人比我更累,因为被我推辞掉不干的事,她都捡起来去做了,她带来的婢女,例如莲儿也在卖力地做事,反倒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杨氏悠闲地吃着果脯,一会问问这边需不需要帮忙,一会儿又探探那边工作是否顺利,要么就躺在榻上眯眼,我真是气得想打人。
貂儿那蹄子还拦着我护着那个杨氏,我白了貂儿一眼,骂她白眼狼,说她以后要是进了将军府的门铁定被欺负。貂儿不气也不恼,任由我指着鼻子说,脸上挂不住她的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要做新娘子呢!太没脸没皮了吧!我真是被她气得不轻。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看见诸葛都没有力气扑上去抱他了,我忙的这些几天,他也忙的很,赵云大婚之后,就要举兵南下夺取四郡,这个时候,女人们忙着筹办婚礼,男人们忙着整饬军队,诸葛整日和我一样早出晚归,我们只有在太阳下山了之后才能勉强见上一面,而每次我都累的跟头猪一样,要么倒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要么倒在回来的马车上,连下车是怎么下的都不记得,爬到自己的床上顾不得洗漱就昏昏睡去,把诸葛急得非要去找夏侯夫人,放了我回来。我瞧着他自己眼下也是青黑,便又心疼起来,拉着他去洗漱,给他捂暖床,他身子属寒性,天生带着冷,即便春意盎然,他的被窝也总是捂不热,而我是个小火炉,用诸葛的话来说就是个取之不尽的大暖盆,天天给他暖床才好呢!话虽如此,但我多少有点避讳,还好他也只是搂着我很快就入梦乡,我顾及到的那些尴尬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过,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