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日游输液室（1/2）
顾秋笙还没下车，老远就看到路边一个男生似乎趴在她弟弟怀里。看这情形，原本她悬着的心，突然变成了好奇。等到她车再开近一些，清楚地看到那个男生几乎整个人贴着她弟弟，头不偏不倚地枕在他胸膛上。
顾秋笙在车里“哎哟”了一声，那点怒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说你大半夜跑这么老远就是来泡小男生的？”顾秋笙下车一阵调侃。
晏明尴尬地皱了下眉，示意他姐别乱说话。
顾秋笙走近了，看清宁弋的脸，低声惊呼：“他、他怎么伤成这样？快上车，我送他去医院。”
晏明将宁弋半抱着塞进车里坐直，自己也上了车。
顾秋笙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正满脸忧心地看着宁弋，问道：“你就不准备和你姐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说来话长，先送他去医院，我之后再和你说。”
“怎么连警察都惹上了……你没犯事吧？”
“没有。”晏明停顿了会儿，“他……也没有。”
顾秋笙想起刚才他俩在路边相依为命的样子，责问：“你说你，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带他去喝酒？”
“我……”
晏明不是没想过喝酒对伤口不好，但是那时候，他不知道除了酒精，还有什么东西能安慰得了宁弋。
“哦对，林飞和王老师那边，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叫他们放心去休息了。你说你也真是的，害同学老师担心你那么久，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半夜三点了，人家为了你愣是没合眼！”
晏明说不出话了。这件事上，确实是他的不对。他思考着回去该怎么补偿林飞和老王。林飞好办，给他认个错，再送他个手办就行，至于老王……他下意识看了眼宁弋，难道和宁弋一样送条软中华？
顾秋笙光顾着和他说话，忘了去看前面的路，等她反应过来是红灯的时候，车已经越过白线半截。她亡羊补牢地猛踩刹车，晏明还能扶着前面的座位，可宁弋这个不省人事的只能东倒西歪。等顾秋笙把车停稳，宁弋早就倒在他腿上了。
晏明一脸不自在，伸手推了推宁弋。
喝醉的人如果睡着了，猛推两下他也还是会哼唧着回应两声，可是不管晏明怎么摇他，宁弋都没有反应。
他顿时明白过来，宁弋不是醉酒入睡，而是……昏迷了。
“姐！你再开快点！他昏过去了！”
“好好好我尽快！”绿灯一亮，顾秋笙一脚油门差点踩到底。
顾秋笙二话没说就开到了市立第二医院。他们家和二院院长交情很深，很多医生都认得顾家这位大小姐，如此一来，排队检查挂号就会方便得多。
顾秋笙尚未驶入，把车停在路边，悄声问：“小晏，拐个弯就是二院了，如果你不想进去，就直接回学校吧，姐姐帮你照顾你同学。”
市立第二医院承载了太多太多痛苦的回忆，清一色全部是性取向障碍治疗。
晏明咬咬牙，却说：“没事，我陪他。”
顾秋笙心里也不是滋味，然而片刻之后，她还是猛打了几下方向盘，把车开进了二院停车场。
晏明并没有因为是二院就乱了方寸。相反的，他带宁弋去挂急诊、配药、打点滴，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像是责任在肩。宁弋垮了，他不能跟着一起垮。
经历过漫长折磨的抑郁症，他已经比从前要坚强了许多。
顾秋笙有些惊讶，细细观察了一宿，品出点门道来。
折腾到早上六七点，万幸宁弋没什么事，内脏有轻微损伤，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基本不会有大碍。动用顾家的关系，宁弋可以马上就住进病房。可住院需要签字，宁弋家属不在，他本人也还没醒，这对姐弟犯了难。
顾秋笙干着急：“你有没有你同学家里人电话啊？快叫他们来签个字安排住院啊。”
晏明沉默半晌：“他可能不会想让他家人知道他在这里。”
“那这么拖着也不行吧？”
“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
“等他……醒过来。”晏明垂下眼帘，“如果他一个上午都醒不过来，再联系他父母。”
“也行吧。”
两个人在输液室里坐着歇了会儿，顾秋笙突然凑过去，小声问：“对了，你这个同学叫什么呀？”
“宁弋。”
顾秋笙微微一笑：“他长得挺帅啊。”
晏明：“……嗯。”
“嗯”一句就没了？！顾秋笙摇摇头，心里暗叹她弟弟真是个只知道读书的榆木脑袋。
姐弟两个正陪着宁弋打点滴。盐水已经挂进去一大半，窗外的阳光渐渐透进来，倒给输液室添了几分静谧。阳光落在宁弋的脸上，使得那几处青紫更加明显。
一筹莫展之际，宁弋悠悠醒转过来，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我……我在哪……”宁弋声音还哑着，映入眼帘的是晏明和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
顾秋笙喜出望外：“哎呀！你醒啦！我是晏明的姐姐，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要不你去签个字？签完字就能马上住进去了。其他都帮你打点好了，这家医院我们熟，你不用担心。”
宁弋道完谢，忧心忡忡地问：“我、我爸妈还不知道吧？”
“他们不知道。”晏明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嗯。”宁弋垂头。
顾秋笙：“那要不等你挂完盐水再去签字？”
宁弋沉思片刻：“我、我能不住院吗？”
“啊？你不想住啊？”
宁弋左右为难：“能不住……最好不住……我要是在这里呆久了，我爸妈迟早会知道。”
顾秋笙心想他大概也是有什么苦衷，转头跑出去问医生，顺便还把晏明拉了出去，像是有话要说。
询问完医生，医生的意思是最好住院，但不住也不是不行，就是这阵子要经常去检查，顺道嘱咐了几句病人最近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开什么药之类。顾秋笙谢过医生，将晏明推到输液室门口，两个人在门外暗戳戳地看宁弋。
顾秋笙小声：“你，一会儿给他出去买个早点。”
“嗯。”
“输完液了，也别急着回学校，你再陪他再多休息会儿，我会和老师说，你们晚点过去。至于老师会不会告诉他父母……”顾秋笙试探地看了眼晏明的表情，没办法了，“行吧行吧，我就和老师说，宁弋父母我已经联系过了，让她不用再打电话了，成了吧？”
晏明颔首：“谢谢姐。”
“我走了啊。真是的，为了你这事儿我一晚上没睡觉，你最好想想该怎么补偿你姐我！幸好我那个项目是下午谈，现在回酒店还能补个觉，要是上午谈，我睡着了，项目跑了，要你好看！”顾秋笙嘴上骂他，骂着骂着又要笑场。她偷笑了下：“记得对人家好点。”
晏明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晏明头疼不已，刚想拉住她解释一番，顾秋笙早就火急火燎地跑远了。他又往里瞥了一眼，宁弋仍在安静地挂着点滴。
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很多，七点半又是早餐店最热闹的时候。晏明想起医生的嘱咐，决定给宁弋买点清淡的。
走进一家馄饨店，他匆匆扫了眼菜单：“老板娘，要一份大份的小馄饨，还要一份荠菜鲜肉大馄饨，打包。”他想着病人一般都吃的汤汤水水，于是给宁弋点的小馄饨，但如果他不爱吃，自己也可以跟他换。
老板娘笑着应声，又和他唠起嗑：“哎呀，我们这儿就老有个男生来给他女朋友带早饭，女朋友喜欢吃小馄饨，他自己点大馄饨，连份量口味都和你点的一样呢！你是不是也给女朋友带啊？”
“我……”他卡住半晌，说，“给朋友带。”
馄饨店里人声鼎沸，大多是赶着上班的，大家都是头都不抬一下地速度解决，然后拎上包又匆匆离开。
这时有个男生跑了进来，老板娘看到他，笑着招呼：“你来啦！还是老样子不？”
“嗯，老样子。”男生腼腆地回答。
晏明内心五味杂陈，陡然联想到输液室里的那个人，眸光微动。
接过早饭，赶回医院。路上初阳高照，门庭若市。不知怎的，他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回到输液室，宁弋的盐水又换了一包新的。这是最后一袋，挂完他们就可以走了。
晏明端着馄饨走过去。宁弋看看他，又看看馄饨，很是感动：“哎明神，你对我也太好了，我都要哭了。”
还是熟悉的嬉皮笑脸，配合这一身的新伤，看起来怪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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