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咬一口。（2/2）

蒙查狡黠地朝我眨眨眼，拉住我的手，悄悄放下一枚圆圆的东西。

我张开手心，是一枚新鲜的，略微青涩的莎拉果。

“之前见你在分果子的时候主动要过莎拉果，还把它捏碎涂在肉上吃，”蒙查悄咪咪对我耳语，也掩饰不住他的兴奋，“知道你喜欢，我今天出去恰好见到，就摘下来偷偷留给你啦！”

在明亮的篝火旁，我瞧见凑近我的蒙查，手臂上、腿脚上，都是被尖锐的草叶、石块划出的道道血痕。

一整天的外出，明面上那几株焉巴巴的蘑菇。

没有特意的今天，哪有今天的恰好。

我忍着眼角的热意，将那枚尚未成熟的莎拉果捏碎，涂在留给我的那份并不美味的肉上。在蒙查忍不住他的小得意，掩不住他的小欣喜的目光中，大快朵颐。

没有彻底成熟的莎拉果很酸，落于所有人后领的肉依旧柴。

可它们在我嘴里，并不是原来的滋味。

甜得发齁，香得发馋。

蒙匈一点也不了解我，即使领不到任何肉也无所谓。

只要有这个惦记着为我带回莎拉果的人，我就永远不会是什么都不剩的小孤儿。

玛多花祭的下半夜，渐渐地，在我与蒙查身边，空无一人。

蒙查轻轻摇了摇我的手臂 。

留意到四处变得非常安静，我装作酣睡乍醒的样子，睁开了眼。

“你装睡发出的鼾声，都把她们吓跑喽。”蒙查打趣。

但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上半夜坐在我们周围的女人，在等到最后一个条件尚可的男人的邀约时，我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好兴趣缺缺地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听见蒙查的玩笑，我想她们临走时，应该都往我的不解风情狠狠记上了一笔。

在男人寻求女人，女人寻求男人的玛多花祭典上，被我紧紧搂在怀里一整晚，无异于昭告众人，他和我，都是这个部落里的异类。

明日的太阳升起，我们会遭受什么样的目光，我清楚，蒙查也清楚。

可他却一反事事操心的个性，注视着依旧熊熊燃烧的篝火，笑得傻兮兮，两颊都鼓起来，像只快乐的小松鼠。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

“怎么了？”

蒙查回过头来，笑嘻嘻看我。

或许是熟悉的篝火，或许是熟悉的笑容。

我想起了他注视着我大口大口吃肉的夜晚。如此轻松、如此自在的笑容，蒙查到底是多久没有过了呢。

我不自觉揉捏方才触摸过他的手指，触感仍然十分清晰地留在指尖。

或许是被篝火烤得过久，或许是蒙查不常锻炼却又每日擦身爱洁。

“香香甜甜，软乎乎的。”

我不自觉说出来。

“嗯？”蒙查以为我饿了，问，“你想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你。”我答。

“我？”蒙查一时没有摸清我的思路。

“你。”我又次坚定回答。

我发现蒙查的脸更红了，从双颊，红到全脸，染透耳根，蔓延至胸膛。

看上去更为可口了，我的喉咙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全身红通通的蒙查，声如蚊蚋。

我疑惑自己幻听，要求蒙查再说一遍：“你说了什么？”

蒙查以为我故作不懂，羞得低下了头，却也顺从地，再次重复：

“你不咬一口吗？”

第二只发声的蚊蚋比第一次的那只强壮些，我听清了。

从来不擅长于直白表达的蒙查，他竟也生出勇敢，这么问我。

篝火的对面，或许还有未眠的人，我们的背后，或许还有醒着的女人和男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谁也不能阻止我，在玛多花神降临于世的这个神圣夜晚，让人们知道，让花神见证，蒙查属于了我，我属于了他，在这个春天，在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春天。

在轻柔捧起蒙查的双颊后，在用力吻上蒙查的双唇前，我回答：

“当然要咬一口。”

最香最甜，最软乎乎的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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