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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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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右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正想翻包找出餐巾纸递给严之文,却发现自己的书包放在了行李架上。周昱愣住了,他十分尴尬地回过头,却发现严之文好像在……笑?

“您笑什么啊?”周昱又急又窘。

“咳,没有。”严之文收住了笑容,他看向周昱,眼底里还是笑意,他伸手捏了下周昱的脸。“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周昱脸上被严之文捏了下的那块皮肤变红了,其余面部皮肤也迅速升温,一张俏脸肉眼可见地烧红,他猛地侧过身去,要不是有安全带拦着,估计他能从座位上蹦起来。

严之文没忍住又笑了。“待会儿空姐发飞机毯,给你要一个?”

“不用了,我不冷。”周昱还是没转回来。

“但是你下次害羞可以把自己蒙起来啊。”

周昱深吸一口气,又把身子偏过去了点,他从前面座椅兜里拿出了一份报纸,盖在脸上,决定不和严之文说话了。

严之文也没再说话,周昱这时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不紧张了。他看见前面一排的人拉开了窗户,于是也将那扇飞机窗拉起,一时有些刺目的阳光洒进来,周昱看见了机翼在蓝天白云中穿梭。

再往下看,是灰扑扑的城市,和浓淡不一的青山农田。他一直望着窗户外面,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不一会儿,飞机舱内渐渐安静下来,灯也熄了,只有应急灯发出盈盈的绿光。周昱仰起脖子,见前方乘客大多都睡了,于是便默默拉下了窗板。

光芒一下子隐匿了,这时,周昱转过头,愣住了,他发现严之文也头靠着椅背睡着了。昏暗的光线下,周昱的目光从严之文高挺的鼻梁移到他眼下的发青的皮肤。

严医生看起来……很累。周昱突然想到,医生本身就是繁忙而疲惫的工作,自己还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周昱默默垂下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飞机落地后,两人又倒了次车,终于辗转到了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上。

大巴上的人多是拎着大包小包的编织袋,几乎是两手空空的严之文和周昱在其中显得十分突兀。

有个面色灰沉、脊背微佝的中年男人在用浓重的乡音和大巴司机说着话,周昱趴在前面的椅背上,目光一一扫过车厢里的人,最后落到严之文身上。

大巴车里,发黄的椅套上偶有烟头烫痕,车窗布满各种油污痕迹和指纹,方言交谈和大声讲电话的声音纷繁杂乱,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严之文也怡然自得,却免不了格格不入。周昱看着严之文,发现他看手机的时候肩颈仍呈一条直线,只是眼睛垂下去。

有种那什么的气质……周昱绞尽脑汁,半天想不出那个词来。

下一秒,严之文抬起眼睛,看向周昱。一时间四目相对,周昱心里咯噔一下。

“看我干什么?”严之文笑,问道。

“啊。”周昱灵光一闪。“严医生我突然发现您……”

严之文好奇地凑过来。

“您有种知识分子的气质!”

严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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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行驶到了凹凸不平的土路上,车身不时颠簸,本在闭目养神的严之文被晃醒了,他转过头,见周昱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困?”严之文问道。

“不困。”周昱摇摇头。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看来还是我老了。”严之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周昱刚想开口,这时大巴车一个急刹,严之文迅速一手撑住了前面椅背,一手揽住了周昱。

同一时间,妇女的惊呼从前方传来,周昱的心脏砰砰直跳。

“没事吧?”严之文问他。

周昱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

一片飞扬的尘土激起,大巴车继续向前开去,周昱和严之文两人下了车,此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下了。

不像B市,周昱家乡的空气质量很好,一仰头就能看见夜幕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空气里也没有干燥的灰尘味儿,周昱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湿润的树木气息和……羊屎味儿。

周昱心下惴惴,偷偷打量严之文,见严之文面不改色心不跳。

“还是农村空气质量好。”严之文抬头看了眼夜空,说道。“好了,我们先去哪。”

周昱将书包背在胸前,拿出了那沓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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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里?”严之文问道,周昱看着面前新盖起来的小三层,也是迟疑。

最后,周昱还是走进了院门,他按了门铃。

“诶,小昱,你怎么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她看到周昱时喜笑颜开,但目光移到周昱身后的严之文时,又面色狐疑起来。

“二姨,这是我的……”

“我是周昱的朋友,您好。”严之文摆出了惯常的微笑,伸出手去。

那中年女人一边感慨着周昱出息了,一边和严之文握了手。

客厅,周昱二姨热情地招待着他俩,两人面前一人一个搪瓷缸。

“哟,这不是周昱吗,学校放假了?”周昱二姨父掀开了门帘,走了出来。

几句寒暄过后,这对夫妻盛情邀请两人今晚留宿,周昱面色犯难,似是不知道如何拒绝。这时严之文开口了,三两句推脱了留宿的邀请,并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是这样的,我们这么晚来叨扰,是有些事情需要和您确认。”严之文一边说,一边从周昱桌下的手里抽走了欠条。

当欠条摆在桌面上时,这对中年夫妻的面色霎时变了。

“您看这里,最后一个0和前面的,似乎不是同一时间写成的。我们怀疑这个欠条的金额被改动过了。”

“你胡扯!”对面的男人当即把脸一横,一拍桌子,桌上的花生米都震出去了两颗。严之文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欠条收了回去,往椅背上一靠。“您非要这么说也没关系,这欠条只要送去笔迹鉴定,很快就能查明金额是否被改动过,不过要送去鉴定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先对您进行诈骗诉讼。”严之文说完,朝对面两人笑了下。

听完严之文这番话,对面男人皮肤松弛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女人整个面色煞白。“老张……”女人扯了下丈夫的胳膊。

“你是律师?”

严之文笑了下,不置可否。“不知道您是否清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66条,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诈骗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一条,诈骗公私财物价值三千元至一万元以上、三万元至十万元以上、五十万元以上的,应当分别认定为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规定的‘数额较大’、‘数额巨大’、‘数额特别巨大’。”

这番话说完,对面的夫妻已是面色惨白。

“严律师。小昱,咱都是亲戚,这事犯不着打官司吧!你快去取点钱,现在就把多要小昱的钱取过来,不对,这欠条上写的一万块钱,都拿了。”周昱的二姨夫看向严之文,又看向周昱,最后扭头吩咐他老婆道。

“但是严律师,您听我说,这事一开始真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是他二叔非要撺掇我们!各家亲戚都改数儿了,我们能不跟着改吗!这当时真的是没办法……”

最后,两人离开时,周昱的书包里放了好几捆钞票,他像游魂一般跟在严之文身后。

到下一家时,人未至,事情败露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了。

周昱的二婶儿涕泗齐下,说对不起周昱,她当时要给儿子攒彩礼钱,她求“严律师”网开一面,都是亲戚,这事私了吧……

在村子里走了一遭,周昱来时空空荡荡的书包此时已经塞满了,他见了太多平日里“待他不薄”的亲人的眼泪,自己反倒是一滴泪没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挨家挨户走完这一趟的,他只记得严之文一直在他身前,牵着他走。周昱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母亲高,母亲带他去镇上,也是走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牵着他、领着他,彷佛永远会走在自己身前,为自己领路,那时候的周昱还是个小不点儿,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前会空无一人,而周围善意的面孔下,都是想要剥他的皮、吸他的血的豺狼虎豹。

现在却不一样了,彷佛回到了小时候。

车站处,周昱一下子挣脱开了严之文牵着他的手,严之文惊诧地回身,一具温热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然后是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大哭。

如水的月光下,几声狗吠远远传来,严之文轻轻拍着周昱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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