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侯（2/2）

几番折腾，到温府时已近日中，门口管家老早就在门口守着，终于等到王爷王妃，差人进去通禀，自己战战兢兢带路到了前堂。

“不过是闲来走动，莫拘礼。”璠王见温侍郎一身朝服，先开口免了礼。

温侍郎朝着百笙微作揖，摆手请之上座。

“王爷王妃屈尊降贵来到鄙府，府内简陋，还望见谅。”温侍郎十分客气，礼数周至，举手投足尽是才子风姿。

百笙微拿着蒲扇掩嘴笑着，饶是王爷与温侍郎交情匪浅，却还是抛不去这王臣之礼，之前王府一聚，花前月下对酒当诗，推心置腹畅谈六艺，如今却这般恪守规矩，就像是一场戏，只是不知写戏的人是谁，究竟是戏子还是戏班子老板。

“无碍。”璠王回答着，端着茶杯淡然的划了划茶水，同温侍郎慢慢聊起了其他的事。

百笙微拿着蒲扇打量着前堂的摆设，确乎简洁，但是算不上简陋。前堂正殿顶上提着一方牌匾“宁静致远”，正殿两侧楠木桌上亦摆着几件风雅的瓷瓶与雕木绿植，百笙微对那桌上的脸盆大小的罗汉松十分感兴趣，起身过去瞧着。

外祖家曾在院内栽了一株八尺高的土杉，树桩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枝干遒劲横生，杉叶青葱冒尖，形态神似长着三头六臂的罗汉佛像。大型罗汉杉每到五六月便结出一个个紫红椭圆的果子，吃起来虽不似瓜果清甜，却也带着别样的味道。

这盆栽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杉树，更显精致，但是枝叶比杉叶翠绿许多，一枝枝的针叶整齐苍翠，整株修剪成苍天大树状，让人看了不禁就在脑海中浮现出高山之巅，苍树伫立于云层之间的如梦缥缈恍如仙境的画卷。

“这是个好东西，寒冬之后，许多小杉都长得不大好，这株倒是长得繁盛。”百笙微扇着蒲扇，新奇的观赏着桌头的盆栽，伸手摸了下干涩的盆土，“可是许久未浇水了？”

“前日才浇了水，只是这天闷热，不过一日便又干了。”温侍郎回答着，管家进来通传道午膳已备好，温侍郎起身恭请，“已近午时，府内备了些简单的菜肴，还请王爷王妃移步用膳。”

璠王站起来，百笙微便走了回去，摇着扇子，说道：“这殿上正迎烈日，水汽蒸融得快，不若捡些小碎石子铺在盆上或者换个位置，别放在风口。此松喜湿润，而且如今春季才过，绿芽正是生长的时候，该多给水。”

温侍郎面露讶异，见那盆栽确是正对着窗杦：“臣不曾注意，王妃真是心细。”

“不过是常在丛间玩耍知晓这些绿植的习性，说不上心细。”百笙微浅笑，挽着璠王的衣袖，悄声道，“府内还没有这等好看的小松，我也要种。”

璠王嘴角氲着笑意，低声：“依你。”

来到殿后，下人们已经备好饭菜碗筷，只一眼就觉得很是丰盛。温夫人有孕身子不适，始终未出来见客，百笙微随便吃了些耐不住无聊，想要去后院找温夫人。

璠王一番交代，遂点头让她去了。

温府不似王府前三殿后三院，只绕过会客厅便来到了后院寝屋。

温夫人所居正院别致宽敞，虽向阳，但院内栽着几株高大绿树，绿荫下倒也清凉。

百笙微被丫鬟带到了屋内，寝屋两面均敞着窗户通风，屋内亮堂简洁却很讲究，堂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意境清雅淡泊。丫鬟拉开纱帘，百笙微来到侧殿，这才看到半卧在凉席榻上的顾妤祯。

淡蓝襦裙袭身，白皙的娇容被衬得如出水芙蓉般干净婉丽，纤纤细指搭在微隆起的肚子上，温柔的妇态下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姐姐。”百笙微走过去，有些无措又有些激动的看着许久不见的顾妤祯。

顾妤祯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握手正要行礼便被百笙微拦住。

“不用讲这些虚礼，听温侍郎说，姐姐最近害喜厉害，今日可觉得舒爽了些？”百笙微扶着顾妤祯在榻上坐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顾妤祯的肚子已经初见形状并不能很好的坐着，只得半倚着小桌：“请太医来看，调了个方子，已经好多了。”

“今日王爷王妃来此，我如今身子不便，不周到之处还望见谅。”顾妤祯一手仍半扶着肚子，声音娇弱，却还十分恪守礼仪。

百笙微笑起来，佯装生气的说道：“怎和温侍郎一样，哪里有那么多需要见谅的。今日来看望你，不过是我在府内实在无聊，出来走走，你们倒好，这番郑重显得我多么娇贵似的。”

“不是这样，王妃别误解，是我失言了。”顾妤祯解释着，不舒服的扶着桌子站起来揉着肚子，旁边的侍女见状立马上前扶着。

百笙微没见过这仗势，慌张的瞪眼，焦急道：“这是...这是怎么？”

“胎动，四个月之后时不时便能觉得孩子在动。”顾妤祯露出笑容，一下一下的摸着肚子，似乎在安抚着孩子。

百笙微愣愣的看着，并不了解，只觉得神奇。

“王妃可要摸摸，这月来，胎动更明显，虽还在腹中却觉得真切的碰到了宝宝。”顾妤祯看向百笙微，拉过她的手放在胎动的位置。

肚子不过微隆起几分，手覆在上面却能感受到很强烈的宝宝蹬脚蹬手的动作，百笙微看着那一动一动的位置，手心亦感受着那生命的跳动，不禁失了神很是震撼。

几月前温氏夫妇来王府时，顾妤祯还是一副京城首屈一指的沉鱼落雁闺中秀女的模样，如今一见，秀女成为了一位温良贤淑的母亲，孕育着生命，培育着曲折爱恋的果实。

顾妤祯眉眼含笑，一边扶着肚子一边轻声软语，与未出生的孩子说着她们的私语。

“王妃？”顾妤祯唤了唤出神的百笙微，说起怀孕一事，“其实害喜并不辛苦，只是我素来受不了累，而且春夏交际天闷潮湿，这才需卧床休养。”

“待天气凉快些，且需要多出去散步，算算日子，当年底分娩，来年府内便热闹了。”

百笙微眨眼听着，心中起起伏伏始终想着一件事。

“温郎道明年要在西院重修一座小亭楼，冬暖夏凉，往后便作为孩子的居所。”

“王妃可有喜事了？”

百笙微猛的回神，耳尖不禁红了，无措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水。

顾妤祯看着百笙微的脸色，温柔体贴的拉着百笙微的手：“王妃不必烦心，王爷待王妃极好，这事顺其自然便好。”

“也不是，就是......”百笙微低低喃着，有些羞赧，“王爷提过，但念我如今还小.......就是，嗯......我也......我也不知道。”

百笙微的话凌乱断续，但顾妤祯一下就听懂了：“王爷是怕王妃辛苦，当真是把王妃捧在手心里了。”

百笙微似懂非懂，顾妤祯看着百笙微，蹙了蹙眉正色了几分：“我本不该多嘴，但子嗣一事非同小可，王妃固然年岁尚小，但你可知王爷还顾忌何事吗？”

“.....何事？”百笙微不知。

顾妤祯媚眼严肃下来：“大宗皇家子嗣，贤者为王，德者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