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2/2)
“比我大,又教我许多东西,当然要叫哥哥。”
“那为何叫祝听南姐姐?”
齐蕴璟不解,道:“姐姐让我叫她姐姐啊。”
“那你看看我,我也比你大,我也教你许多东西,怎么不见你叫我声哥哥?”
“俞哥哥。”
俞予焕立马应了声,可转念一想,这个哥哥似乎他当不得。他又不是真的安心来给别人当哥哥的,说着玩叫叫还好,若齐蕴璟以后都只把他当哥哥就不好了。
连忙又道:“我都直呼你名字了,也大不了你多少,叫着哥哥反而生疏,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齐蕴璟身体好了些后,每日祈福时间又成了原本那样,俞予焕看他身体的确再慢慢恢复,便不再拦着,只说不要一直跪,中途得起来多走动。
俞予焕从小就常来静水寺,同师太也算熟悉,私下将齐蕴璟的事选择说了几句告知师太,求她想办法让齐蕴璟一直呆在静水寺,少回昆仑那个地方。
师太便用尽法子,将齐蕴璟在静水寺里留了三年,三年里,花轩铭来的次数越来越少,齐蕴璟的话却越来越多,看着也更加好了。
花轩铭尚且抱怨,说每次看见俞予焕的信,就知道是要他来给齐蕴璟看病。
说着抱怨,看诊却比谁都上心。
毕竟那么多年,齐蕴璟的身子早伤了根本,根本不是几年时间能根治的了的。
“要慢慢养。”花轩铭道,“这几年我来的少,他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
俞予焕点头:“他这几年看开了些,也愿意同我讲以往的事了,在静水寺慢慢养着,总能好的。”
三年里,俞予焕带着他四处玩闹,又缠着他给自己酿酒,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酿出来一股酸味。
师太看他二人笑的开心,问是怎么回事,俞予焕说是咱们蕴璟酿出了醋,可不得了。
师太不知缘由,顺着夸赞几句,倒是让齐蕴璟有些不好意思。
齐蕴璟已经不再练剑了,他曾在一次练剑里伤了自己,俞予焕找来药给他敷着,那药很是有用,可却疼得厉害,齐蕴璟咬着牙忍着,俞予焕轻轻吹气,下手更加小心,道:“疼便说出来,没关系的,怕也没关系,我轻轻的,好不好?”
他不能怕疼,这些年,练剑受的伤不少,这样的疼不是忍不住,可看着俞予焕小心的动作,齐蕴璟却觉得,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了,他哽咽道:“疼……我好疼……”
直到俞予焕替他上完药,齐蕴璟还在小声啜泣,俞予焕避开伤处,轻轻抱了抱他。
他知道齐蕴璟哭的,不止是今天的这道伤,还有这些年忍住不能哭、不敢哭的许许多多。
“璟儿,怕疼就不要练剑了,我保护你。”俞予焕道,“我永远保护你。”
但他夜里还是会做梦,梦见自己一个人背着剑站在街口,梦见沧易山庄,梦见自己对着几本剑谱,一个人挥剑,受了伤,只能自己去领药,药很苦,他却不敢说,咬着牙往嘴里咽。也梦见飘雪冬夜,他跪在雪地里,姜祺司大声质问他,你为什么怕疼?为什么怕苦?为什么不能多像她一点!
惊醒,分不清究竟是才从梦中醒来,还是又已入梦。
直到俞予焕听见响动,披着外衣走到他身边,齐蕴璟才缓过来,靠在俞予焕肩上,小声说起自己梦见了什么,又说着自己怕什么,不喜欢什么。
俞予焕一一听着。
齐蕴璟有时会说着说着开始犯困,可更多时候是再睡不着,俞予焕便坐着陪他聊天,说起哪里的花开了,哪里又有什么热闹事了,又或是他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听得多了,齐蕴璟也不再梦见以前的事情了。
宛丘的路口,昆仑山不化的雪,沧易山庄里的剑谱,渐渐变成了几颗糖,几场烟火,还有俞予焕护住他的背影。
三年后,姜祺司去世,师太再也留不住他,齐蕴璟重新穿回沧易山庄的弟子服,背上自己的剑,俞予焕跟着他,一路跟回宛丘,站在他们初遇时候的街口。
齐蕴璟看着昆仑山,道:“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了,葬礼完后我就带你走,我们去各处玩,浪迹江湖,怎么都好。”
“江湖,江湖是什么样的?”
“自在逍遥,快意恩仇。”俞予焕道,“有许多烟花,各色甜食,还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