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塔（2/2）

俞予焕想说他在沧易山庄从小被欺负大，根本没什么话语权，什么正派什么少庄主，等回了皇城还不知道多少人会害他，除了我再没人对他好了。

可话到了嘴边显得矫情，他重新拿起剑看向李叔。

“我也累了。”李叔径直走过他，“这几个月几乎天天和你打，这一辈的江湖第一人？少主啊，不是老头子我不愿意帮你，可是你真的领悟透了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叔关上门，吩咐人看好俞予焕，伸着懒腰回去睡觉了。

俞予焕靠在墙边坐下，之前几个月反复动手，伤还未好透便又添新的，皮外伤都还算小事，内伤已经快逼得他难以动用内力。

他告知李叔自己想要当岛主助齐蕴璟一事后便被关进了这间屋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毫无印象这屋子有些什么。李叔不给他照明的东西，到了晚上他便只能借着月光摸索。屋子虽小，可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印记，也不知道是什么，等白天再看的时候却又平整如初。

俞予焕提气运功，点住自己几处穴位上，吐出口血后才觉得舒服了几分，摊在地上的时候还在想，此次为了齐蕴璟可算是拼了半条命，以后一定要一一讨回来。

一边想着，一边磨蹭着往床上去。可睁眼时，却发现之前只能摸着的印记，突然十分清晰，一笔一划都像摆在眼前。

第二天一早，那些印记便又消失不见，李叔照样来此和他比试，见他出招不似之前，内力和修为似乎都有些提升，内心大喜，表面却不显露，只在走前给俞予焕留了整整一坛的酒。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李叔都没有在找俞予焕比试，只隔一段时间就让俞予焕换一处住所，俞予焕想问屋子里印记的事情，李叔却都笑而不谈。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俞予焕被换了九处住所，他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后，正想闯出去找李叔问个名字，李叔便推门而入，还带着一壶酒，问：“如何，还打吗？”

俞予焕点头。

从回榭礁岛算起，俞予焕被关在屋子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李叔挡住他迎面劈来的剑，那剑上的火纹有些晃眼，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俞枫。

两个人也不知打了多久，等李叔手里的剑被俞予焕打落在地的时候，两个人皆是气喘不已，俞予焕刚想说话，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便摸索着爬起来坐着，说：“李叔，咳咳，是我赢了吧。”

李叔陪着他坐在地上，点点头，找到刚才那壶酒递给他，问：“你以为九塔是什么？”

俞予焕：“我爹说闯过九塔才能成岛主，现在看来，九塔是九种武功？”

李叔笑着点头，又摇头：“说是九种有些夸张了，其实是一门武功，只不过有九种招式。这都是你爹留下来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我在这几间屋子里琢磨了十几年也没能看透，不愧是他的儿子。”

李叔想了想，又叹气，俞枫死时特地交代过他，榭礁岛立足江湖凭借的就是义气，可侠肝义胆的人太多也不好，与其让俞予焕变成江湖里义薄云天的榭礁岛岛主，还不如放任他去江湖撒野，反正还能有榭礁岛给他撑腰。

“你爹说过，不希望你成为什么大侠，也不需要你做榭礁岛岛主名扬天下，想由着你性子去野。”李叔说，“榭礁岛上有那么多人，谁还不能替你看着这岛了。可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岛主想当就当吧，反正即便你不是岛主，这岛上的人谁不听你的话？”

“闯九塔也不过是他编出来骗你的，他知道你这个孩子天性洒脱，还怕麻烦。想着你不愿意当岛主，就由着你，想当岛主，就假装有这么个流程，让你学会了本事也叫岛上的人看着名正言顺些。你如今看懂了这屋子里你爹留下的武功，再出去胡闹至少不会丢了榭礁岛的脸，我也放心些。”

俞予焕把酒壶递回给李叔，对着他行了大礼，认真道：“李叔，多谢。”

李叔晃了晃酒壶，发现他并没喝几口，便自己灌下一大口，叫来人替俞予焕看看伤，拖着剑和酒壶离开了。

俞枫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到死也没能放下自己的执念，他到不觉得这是坏事，还认为自己此生颇有收获。交代后事的时候也不忘记拉着李叔，告诉他，若是哪天俞予焕为情或为义要走出榭礁岛便由他去，偌大江湖，总要去体验一番才不至于虚度此生。

李叔带着俞予焕没喝完的那壶酒走到俞枫墓前，在墓碑上轻轻碰了碰，说：“行了，你儿子要出人头地了，你们俞家出的，都是些有义气的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