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没一会，锦枫觉得有些索然，自己哪是那么小气的人，笑着说，“你这样不行啊，咱们此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吃用备的全些总是好的，缺什么尽管说。”

“锦少管费心了，不缺。”方忱放下手中的棉布，手指腹抚上枪头，“忽”地一下耍了起来，几个转身，短枪直指锦枫的喉头。

瞳孔陡然放大，短枪上传来的杀气直逼脖间，一下子，一滴冷汗就从太阳穴流了下来。但他更主要的，还是觉得愤怒，他一个小小少将，出身再怎么凭贵，也不过是个粗野之人，凭什么。

随即冷眼瞪着方忱。

方忱突然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子杀气是从何而来，就算有林霁的原因，也不至于这样。

于是他立即放下短枪，说，“抱歉，一时手痒。”

“没事，往后路上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切磋一番。”锦枫压低了声音，慢慢地呜呜地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字。

方忱刚在想，你何时会武功了？

林霁就跳了进来，大叫“锦枫？！”

气氛忽而柔和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都下雨了，而且...天...天都黑了！”林霁歪着头，作出异样的神情。

窗户被刮的咣咣的声音在耳畔变得清晰了，令人费解的是，天竟然完全黑了，就像入了子夜一般。两个人同时跑到床边，风突然间停了， 从窗户看出去，一切都井然有序，好像刚刚的风暴都是幻觉。

楼层高，目光所及之处，竟达郊山。从郊山处蜿蜒而来一湾长长的星河，犹如散落人间的亿万灵魄，一呼一吸，都是闪耀。

一阵，又一阵清铃声，像是有某种特定的旋律，很是动听，如无数的精灵在不知名的暗处敲打着异世的器乐，似要勾了人的魂魄去，闭上眼睛，不禁要误以为自己落入了星月云海。

星河上卧着大大小小约摸几十座石桥，看到近处才发现，那星河是穿城而过的行河，绕着客栈的墙角走了，河里飘满了莲花河灯。河两旁有许多穿着统一的孩童，都是约摸**岁的样子，穿着灰白的束腰长袍，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根短竹竿，竹竿一端挂着一只风铃，看不出来是否是铁制。

他们整齐排列着向着郊山的方向行进，似乎，有什么在指引他们。

“快看楼下！”两个人又闻声望去，漂流的河灯后面跟出来一群鸭子，有着漂亮的羽毛，诡异的是，每一只鸭背上都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如同僵死的朽木，枯浮。为何这些人能够立在鸭背上，既然立上了，为何，我们还能看见这些鸭子的全貌，还有，波光潋滟，是的，这些人，没有倒影。

两人心下大惊，只听得旁边一声“是魂魄！”

扭头一看，尚权兮和林雮也探出头来，惊恐地朝他们喊道。

锦枫脑子一嗡，头皮瞬间发麻，楼下正飘过一群魂魄，后面到底还跟了多少，几百几千抑或几万。这么多的人都死了，难道是今日一日之内，人死之后都像这样吗？他们要去哪里？重新托生吗？我，在成为我之前，是他们其中一个吗？

铃声从天外传来，像是催他入眠的歌曲，叮叮咛咛，头越来越重，河流黑的发亮，只映着灯光，闪着诱人的波光。心底有一股愈加强烈的想要融入他们的欲望，河底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一点一点往下拉。

终于，他突破了阻力，可以肆无忌惮地朝着欲望冲去，却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阻挡了。

“锦枫！”

锦枫猛然间惊醒，自己已经吊在了半空中，身下是无数亡灵。

而他的左手被方忱紧紧扣住，林霁也笨拙地帮方忱拉着，面目狰狞。

胳膊被拽得生疼，筋拉扯得快要断掉了。

但他的脑子还是有些糊涂。

亏了林霁的倒忙，方忱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锦枫拉上来。

尚权兮和林雮从隔壁跑了过来，着急问道：“没事吧？怎么会掉下去呢？”

方忱喘着气，喝着林霁递过来的茶。锦枫揉着胳膊，皱着眉头，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可能太累了。”

老潘，迟道，寒九天，还有锅子盘子都赶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锦少爷仙游了？”

“少爷！少爷怎么了？”

“公子没事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打破了刚刚的安静，和瘆人的氛围。

“别吵！”尚权兮急促地喝了一声，随后看了锦枫一眼，在所有人呆愕的目光下走到窗边，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站位，然后抬起头朝远处望了望。

“暂时都不要出去了，以防这种情况再出现。”权兮不容置喙的语气透出来自上级阶层的威严，她决然的目光似已穿透她的身体，敲打着每一个人的思绪。

“那云摧那边...”

她指了指城门方向，“顾不得了，白鬼只在城内，他若是在城外等，是察觉不到城内的状况的。”

白鬼，亦称白怪，地方话，指的是白日里天色突变，风沙骤起，一盏茶的功夫内便空墨如夜的异象。

白鬼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一旦遇上，家里的老人便会勒令家中所有人立即回到家中，闭门不出，门窗紧锁，无论听到任何异动，都坚决不出。若是有人来不及在完全天黑之前赶回来，门也不会等他，只当是远行遇难，从此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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