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2）

孙大夫家世代行医，在济南城名声响亮，孙大夫更是行医多年，正骨接骨的本事更是堪称一绝，他既然说能接上青雀自然就相信了。他便朝着孙大夫深深一揖，“求孙大夫救救我家师傅！”

“你不用如此，本也是我分内之事，来帮我摁住卫老板，莫叫他挣扎动弹便是。”

青雀将卫肆的手脚摁住，孙大夫提住他的脚腕，先是狠狠向后一拽。随着他的动作，能够听到一声闷闷的喝啦，就像是骨头相互摩擦的声响。卫肆浑身一颤，在昏睡中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青雀凑到他耳边和他念叨:“师傅，您骨头断了，保济堂的孙大夫正帮您接着呢，您甭动弹。”

卫肆意识还模糊着，没听他说的什么，只因为觉得疼，哼哼唧唧的想要将腿从孙大夫手里收回来，却被青雀摁住了。孙大夫那头也正式开始给他接骨，一双苍老干瘦的手极为有力，每一下捏下去都能将他捏得一阵哆嗦，哀嚎不已。

到了后来，卫肆没什么力气了，瘫在青雀怀里像一条死鱼似的不再挣扎，嘴里却喃喃念叨着些什么。

从下午折腾到晚上，青雀也有些脱力了，他看见卫肆的嘴唇在微微的翕动，便凑过去听他在说什么。

卫肆的声音极轻，近乎就是气音，还带着点哭腔的喑哑。

“师傅，疼，好疼……”

青雀一怔，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当时的卫肆也像现在这样，浑身是伤、意识不清地被抬回来，嘴里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句:“师傅，疼，好疼……”

紧紧抱住卫肆被冷汗湿透的瘦削身体，当年那种几乎要失去至亲的恐惧，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席卷而来，青雀在恐惧和心疼的夹击下情绪失控，伏在卫肆肩头泣不成声。

孙大夫的工作开始收尾了，他找了两个木条将卫肆的退固定好，看着那师徒俩叹道:“行了，这人不是好好的，你丧眉耷眼地哭啥！”

青雀抽噎着，勉力向孙大夫笑了笑:“让您见笑了，今天实在是劳烦您了，日后您看戏我们不收您门票。”

“得！”孙大夫没什么好声气:“我用不着你给我免票钱，给足我诊费就成了。”他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青雀起身想要送他，被他摆摆手制止了。

“不用送了，好生照料你师傅吧。”

卫肆的烧还没退，青雀也就没再客气，和孙大夫道了别，依旧守在卫肆床边。

卫肆今个儿一天身心俱疲、伤病交加，此时虽然昏睡过去，却睡得不太安稳。

他仿佛回到的十五六岁，初次作为主角儿登台之前。他在行云社的后台化妆，紧张得连描眉的笔都拿不稳，师傅索性就拿过他手中的笔，像小时候第一次教他画眉时那样，侧着身子一点一点帮他描画。

鹤仙一边帮他画着，一边笑话他:“又不是没有登过台，怎么紧张成这样？”

“原先我给师傅作配，又没几个人瞧着我，自然是不紧张的。”

“瞎说。”鹤仙笑骂了他一句:“就按照平日里和师傅对戏时那样唱，不会出差错的。”

卫肆抿着嘴笑，心里安稳了不少。

鹤仙替他理了理鬓边的耳挖子，问他:“小四儿，真的不用小鹤仙这个名儿吗？”

“我现在还当不起。”卫肆说完见鹤仙有些失落，连忙将自己的打算合盘托出:“待我混出名头了，成了京城里的红角儿，我就即刻登报把艺名改成小鹤仙，给您长长脸。”

鹤仙闻言，绷不住轻笑出声。卫肆见状，连忙继续哄他:“等赶明儿我有了徒弟，我就找个跟您最像的，管他叫鹤小仙；等有了徒孙，就挑一个叫小鹤小仙；再等……”

“行了行了。”鹤仙叫停，:“再说下去，八百年后的徒子徒孙你都给起好名儿了。”

见他有心思开玩笑了，也就放心了，嘱咐道: “要登台了，别给为师丢脸。”

“嘿，”卫肆仰着脸朝他笑眯了眼:“瞧好吧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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