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二)(2/2)
夏侯箬隐在斗笠下如孩童般笑着,脸颊上有水轻滑,似雨水,又似泪珠!
景珲领着夏侯箬放心大胆地从主路走,夏侯箬却是害怕不已,生怕被人逮住了,可这一路行去,竟连人影也没瞧见!夏侯箬不由觉着奇怪,她可是清晰记得只要是夜间,行宫内任何主路分叉口都设有一人严守啊!景珲听她嘟嚷便小声解释,原来是景宣帝调了一半人手上山去寻,由景睿景瑱领队,其余人手皆守在无暑清凉殿护驾。
夏侯箬恍然大悟,惊慌失措的心便也就放下。只不过,才一途经芳园居便有一人急急忙忙迎面跑了过来!
竟是一侍卫!
夏侯箬连躲在景珲身后,低低地垂着头,只听见那侍卫向着景珲喜道:“六王爷无需前去支援,七爷找着了!”
夏侯箬喜得连向前挪了半步,景珲闻得她动静,担心她一个激动冲了上去,长手一挥,阻挡住她,又假意大力拍了拍胸脯道:“可平安无事?现下在何处?”
侍卫却支吾起来,只敢捡了轻话来报:“王爷在二王爷屋子里,您前去瞧瞧便知道了!”
景珲应了一声,待他走后,方又转向夏侯箬道:“这下该安心了吧!”
夏侯箬欣喜地点着头,忽地记起了景瑜几人还在山上,连声直叫不好道:“景瑜和景璇上山救景翊去了!”
景珲气得直翻白眼,他早说过柔弱女子是负累无用处,如今真是应了他之前的话!然气归气,他还是飞快地跑回了住所,隐蔽地带几个侍卫上山再去寻!
今夜的热河行宫注定是个不眠夜,此时此刻景瑱的住所更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屋外是一干带刀禁军守着,屋里头是景宣帝坐着镇,还有排开一列的皇子大臣,个个屏息直立,静候着御医的诊治。
夏侯箬匆忙赶到,见着景宣帝不免后怕起来,若他追究起她忽然到访一事,免不得要连累一些人!她连向着景宣帝跪了下去,伏地久久不语!景宣帝因景翊一事悲痛不已,无暇苛责于她,又怜她腹中有子,便只吩咐他身边的老太监梁卫为她看坐!
夏侯箬谢恩坐下,屋内登时又陷入了一片无人般寂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有几位太医从内屋转出,景宣帝急切问:“老七如何?”
几人相视望望,齐扑通跪地磕头,异口同声道:“臣等无用!”
景宣帝心一沉,失色道:“无用是何意?莫不是——”
为首的一位太医紧忙道:“皇上容禀,七爷虽在昏迷之中却是有法儿可医!可他的重伤在双腿,又长时间困于山中,寒气入侵,怕是——”他话中之意在场之人皆是明了,一时间气氛愈发诡谲,夏侯箬心中亦是惴惴不安!
景宣帝气得发怔,腾的一声站起了身,厉喝道:“怕是什么?还瘸了不成?”
“皇上息怒!”那人紧着伏地,一五一十道:“怕是日后会留下固患!七爷一侧膝骨遭利石刺入,虽未穿透,却是大伤了骨本,即便是第一时间诊治怕也是复不了原,更何况还浸水穿风多时!”
景宣帝闻言只觉眼前发黑,头内更是嗡嗡鸣响,一旁的景睿见状连连去扶他坐下。景瑱则向着那太医拜一拜,诚恳道:“陈大人,你是骨伤圣手,景瑱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医治好我七弟!”
陈太医生生受了景瑱一拜,羞愧难当,连向他回叩了一记头,朝向景宣帝又是一叩,道:“请皇上放心,老臣必倾尽此生所学医治七爷!”
景宣帝紧紧合眼,一手撑扶额头,拇指使力按压抑制着太阳穴下痛,只长长一叹,道:“你们辛苦了一夜,都先回各自屋子歇息去吧!心丫头留下,陪朕待一会儿!”
众人散去后,景宣帝仍合眼不语,夏侯箬亦辨不清他情绪。她只直坐在一旁,心内却消化着方才听来的话语,悲凉神情之下却是按不住剪不断的自责与心痛,要不是她那夜出言伤了他,他也不会一时负气请旨上山考校,更不会——
夏侯箬心痛难忍,连现下呼吸也觉着费力,然在景宣帝跟前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静静地由着心痛蔓延,静静地坐着。
良久,景宣帝方睁眼,双目之中尽是疲惫之色,以往刚劲有力的声儿如今听来竟有些苍老,“朕将煦之交付于你,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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