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2）
鲜血从姑娘胸口不断的流着，看起来凄婉哀绝，她看着男子心痛模样，苍白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微笑，心满意足：“我……好开心，你为我难过，就是心疼我的。原来……你真的喜欢我。”
姑娘气息奄奄，话语越是说起，就越是悲伤。凌沧眼眸如平静深潭，越是隐忍却越透出一种凄然，他看着九珍，眼里泛起阴暗水泽，整个人都像是坠入黑暗狱渊。
袖下的手死死攥紧，骨节都泛着青白。是他来得迟了，让她枉费了一条性命，也是他迟迟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让她失魂落魄，如今都纠结自己的心意。他百年前坐视了义母的死去，如今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死在面前……
凌沧心痛如割，深黑瞳孔轻轻颤动，水雾迷蒙，素来清冷的人就连崩溃都比常人来得坚忍克制。九珍看着他，沾着鲜血的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让他清冷容颜沾染血污。
姑娘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微弱：“你可以亲亲我吗……一直都很想你能亲亲我，求求你，你……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吧。”
凌沧轻轻颔首，朝姑娘额头印下一吻，郑重有如承诺，似要用尽他平生所有的力气。姑娘眼里幽暗光芒一闪而过，骤然危险起来，眸子乍现铺天盖地的血色。
她胸口的鲜血早已停滞，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唇角弯起，先前垂落的手轻轻抬起，朝着男子的后背抚去。姑娘柔弱双臂轻颤着怀抱凌沧，如同一只孤弱无依的折翼鸟儿，而轻轻收拢十指，指间骤现锋利魂丝。
她面色越发诡异，眸子里空空茫茫，浓郁的血红之色静静流转，如此模样，倒是一点也不像九珍，像极了另一个人……
十指勾引牵连，有如操纵提线木偶的傀儡师一般，凝光丝线自指尖闪现，向地上的那些尸体缠绕而去，紧紧包裹了尸体，牵引关窍缓慢舞动。方才被凌沧一刀断首的妖兵也受她牵引，随周遭的尸体握紧长刀，徐徐僵硬站立起来。
凌沧一无所觉，姑娘眼里尽是漠然，倒映妖兵身影，纤细十指静静牵引魂丝，尸体有如傀儡随她的动作舞动，他在姑娘额头落尽一吻，正要抽离，身后妖兵的长刀却恰在此时刺来。
刀身入肉，男子胸口血溅，给那长刀贯穿了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她：“你……”
“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那被鬼族附身的姑娘目光空空茫茫看向凌沧，手轻抬起，掌心正对凌沧眉心释放森然鬼气，幽暗气息正要探入凌沧眉心深处，却遇到了阻力。
凌沧眉心浮现妖月珠虚影，莹白明珠为护宿主，光芒昊然。感应鬼气侵蚀而来，妖界圣物对于外族之人更是毫不留情，璀璨华光盛放，层层气浪一瞬涌溅如水漪。
鬼族少年受到波及，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
来。
鲜血如桃花点点喷溅，落到半空的妖月珠表面，妖月珠触及他附身的九珍鲜血，如同失了灵力一般，成了个灰溜溜的小石珠，从半空直直落了下去。
少年伸手接住。
无咎隐隐察觉到妖月珠和自己的记忆有关联，是自己恢复记忆的关键，所以才夺取妖月珠。如今拿着妖月珠，心底的熟悉感觉越来越浓，他对妖月珠有些印象，可在他记忆中，妖月珠的主人分明不是眼前的清冷男子……
目光再向凌沧看去，男子扎眼得很，透着一种让他憎恶的熟悉之感。妖月珠的主人到底是谁，而这一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无咎脑中忽然涌现许多记忆碎片，那些记忆深处封存的杂乱片段朝他袭来，他头痛欲裂，攥紧了妖月珠，便往远处逃离。
自己……到底是谁，和这些人有什么纠葛，他想到这些，忽然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愤懑之感，自己究竟是谁，又该去往何处？鬼族少年对自身的过往一无所知，心底嘶吼，如同深山野人一般疯狂地朝远方跑去。
那被鬼族附身的姑娘身影消失在山谷深处，凌沧胸口血流不止，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看着九珍消失，虚弱眸光紧紧跟着姑娘，尽是疑惑和警惕。
九珍双眸猩红，是被鬼族附身才有的征兆，那鬼族之人为何要附身九珍，又是为何要抢夺妖月珠，如今妖月珠失，受到鬼气侵蚀的西部边境该如何是好？
而最重要的是，他记得妖月珠是王室世代流传传承，虽由祭司院供奉，却只受命于王室血脉。他与妖月珠签订缔命之术，妖月珠便暂时认他为宿主，可他眼见妖月珠沾到了九珍血液之时化为凡物，暂封灵力，这是为什么？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只有王室之血可以封印破除妖界万千灵阵术法，九珍血溅妖月珠上，失了灵力的妖月珠又被鬼族附身的九珍带走，难道九珍……
便是女帝流落在外的子嗣？
当初两界交战之时，女帝便已怀有身孕，这也是女帝最后不敌鬼君的原因。这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便是他受鬼君设计擒住，以他为饵引诱女帝只身深入黄泉河畔，孤立无援。女帝之所以身死，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当时身怀六甲，龙族血脉之力受限。
当初一战，女帝尸身下落不明，连同鬼君也不知去向，当时众人都以为是同归于尽，难道还留有一个王族子嗣在世上？
那些被魂丝操纵的傀儡都随主人离去而静止，重成一地残尸。凌沧静静躺在草地上，胸膛阵阵涌出血液，就连睁开眼的力气都快要没了，想到什么，眸子忽然闪过惊喜，亮着希冀坚定的微光。
凌沧失血越来越多，眼前景色越来越暗，若是没有人救他，他想必就要死在此处了。心底一阵阵的不甘翻涌，他好不容易才寻到最后的王室后裔，有了匡扶妖界的希望，若九珍真是王族血脉，那……
他朝天空伸出手去，密密匝匝的树叶遮掩阳光，指间渗着灿金，收拢手指像要握住渗漏的阳光，却是眼前一黑晕死过去，手也无力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