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2/2）

她跟着野兔跑了出去，俗话说狡兔三窟果然是有理，九珍满山跑了许久，不知不觉都已经入夜了，还跟在兔子背后打转转。

一时离了草屋有些远，九珍灰头土脸地满山乱窜，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草屋后的坟茔前，一道清逸人影渐渐步来。

明月悄然挂上树梢，清辉朗照，山林中出现一道淡然身影。夜来晚风凉，吹动那人单薄的衣袂，身影看上去竟比晚风还清冷上几分。

玉冠一丝不苟地束发，面色清冷，一身繁复深衣层层叠叠，随风吹动。月光温润的光辉笼在男子身上，他微微停步，向不远处那座熟悉的坟茔走去。

墓冢里只葬了衣冠，凌沧在坟茔前默然站立，静静看着那一方墓碑。墓碑是一方圆润打磨的青石，刻字早已风化侵蚀得斑驳，那主人的身份也无人知道。

凌沧却是知道。

这座坟茔便是他修的，里头葬着的是他的义母，也就是先帝。

百年前鬼界挑起祸端，义母在黄泉河畔失踪，尸骨无存，便也无法葬入皇陵。他为人子，便为义母修了一处衣冠冢，常来此看望，一尽悼念缅怀的义务。

此处清幽，凌沧每年都来此小住几日，获取心灵上的慰藉。他本就是孤儿，义母收养教诲，他在世上便唯有义母一个亲人，自然是万般珍视。虽与义母没有血缘之亲，可他幼年承蒙义母诸多教诲恩赐，便也铭记恩情。

凌沧站在墓冢之前，树影重重，他身影也笼上一圈如影的黯然，眸子里深沉晦暗，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儿臣一直依照您的教诲，只求无愧于妖界子民，无愧于心，儿臣虽是不肖，百年间也尽力为妖界做下不少事来，只求能延续您在世时的光景。

时不我待，造化如此。正如您在忘川河畔离世一般，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当初儿臣陷入绝境，鬼气入体，伤势始终难以治愈，而百年之后更是积重难返，哪怕是寒玉灵气也无法疗愈……”

凌沧站得笔直肃穆，月光衬得他脸色苍白许多，话一出口，心中隐藏的决意更甚：“祭司院曾言儿臣难有百年寿命。儿臣所求，不过是儿臣过世之后，妖界不至陷于分崩离析，万世基业长青。

如今世局太平之中暗藏危机

，除妖相之外，还有许多隐藏势力，自百年前那场纷乱便盘根错节，暗潮汹涌……寒玉灵石尚能让儿臣续命十年，儿臣离世之前，必将处理好这一切……”

凌沧神色安详，那死亡的阴影笼在他眸里，却如没事一般，风轻云淡。说完忽然狠狠咳嗽了一下，尾音猛然颤抖。

眉头因那痛苦拧紧，身体抖动得厉害，袖子下的手忽然攥紧，呕出一滩血，落地如鲜艳桃花。

旧伤此时发作，身子猛然一颤，男子如玉山倾颓，素色衣衫沾染尘埃，随他倾倒的身子半跪在地，泥泞褶皱。草丛微晃，一只兔子从草丛里乱窜出来，正落在男子微敛的眉前。

大颗大颗的汗水落下，男子脸色苍白隐忍，那只兔子狐疑地看了看他，后头草叶微动，耳朵动了动，脚掌一踮一扑，朝着他身后的墓冢纵身跑去。

而兔子背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娇小人影，猫着腰踮脚走路，怕惊动了兔子，一路都跟在树下借着树影掩饰身形，瞧着远远一路尾随很久，显然对这只小兔势在必得。

眼看着兔子要跑，姑娘心急如焚，也随兔子一个急速冲刺。树影婆娑，掩去了前面的人影，九珍全心全意都在那只兔子上，更看不到凌沧，随着兔子如箭飞窜的步子，她也飞扑出去——

兔子一晃就消失在坟茔之后，而坟茔之前，出现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身影。

“陛、陛下！”声音吓得发颤，可往前抛的身子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住，九珍两眼冒着泪光，眼看自己不偏不倚地就要撞进凌沧怀里，整个人都怕得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九珍着急：“陛下，你还好吗？”

凌沧闭目昏迷，浓密长睫微阖双眸，只有胸膛微微起伏。

九珍踢他一脚：“陛下，陛下您真睡过去了？”

凌沧没有动静。

九珍得意洋洋，拖走凌沧：“叫你欺负我，今天终于落进我手里了，我要你天天伺候我，给我做压寨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