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暗流(上)(2/2)
彪哥的头上微微渗着冷汗,裴攻止觉得不对,问道:“怎么了?”
“手……”彪哥很痛苦的放下碗,想要去摸自己的另一只手。
“别动!”裴攻止这才发现他的手腕脱臼了。
“先别动。”他放下自己的碗筷,双手揉搓着彪哥的手臂,一边道:“放松点。”
“你会接手腕?”
“嗯。”裴攻止低头认真的揉着,令他的肌肉松弛,然后一手握着他的腕部,将他屈肘九十度,另一手则握着彪哥的肘部,持续牵引,轻轻外展,逐渐将上臂外旋,然后内收肘部沿胸壁近中线的位置在内旋上臂,此时听到咯吱一声响,裴攻止放松道:“好了。”
“你行啊。”彪哥的手还在发痛,但比刚才好多了。他不惜冲裴攻止竖个拇指,问道:“哪里学的。”
“以前家里有人是医生。”裴攻止从不撒谎,那仅仅是对陆歧路和裴小芽;对于别人,为了生存或者目的,他的谎言就像空气,更像家常便饭。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何真何虚。说话间,他又将自己的鸡腿放在了彪哥的碗里,顺便将自己的饭给他拨了些,道:“多吃点,我看你这两日气色不好。”
“那些混蛋!打的老子内伤!”彪哥终于说了第一天发生的事,裴攻止顿了顿手上动作,其实像这种挨打的事他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一向暴躁高傲的彪哥进了这里也是如此难以展翅。
“你真的不吃吗?”彪哥问道,裴攻止看得出他眼里对肉食的渴望,于是摇头。不过彪哥还算仗义,坚持非要他一半,但被裴攻止止住,暗淡道:“家中信佛,自幼不食荤菜。”
“你可真行啊!”彪哥笑着,一口吃了大半个,他一只手耷拉着,看起来就像个无法自理的残疾人。看着脸色煞白唇色也白的彪哥,裴攻止止不住道:“最近小心些。”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彪哥忽然一紧张,吃不下东西,瞪着裴攻止。裴攻止看着他,轻轻摇头,彪哥却不信,暗骂道:“老子才进来啦,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弄死我!真他娘的!就应该告发他们,拉他们下水!”
“你说了,自己也不好活。”裴攻止知道彪哥干的是贩毒的买卖,这种事就算检举别人自己也逃不过坐牢的命运。更何况,彪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还想着出去,现在的他虽然莫名其妙的入狱了,但罪名却不是贩毒,好歹有个熬头。
“喂!公子!”彪哥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咧嘴一笑道:“你是叫公子吧?”
裴攻止不语,目色黯然,微微点头。彪哥将自己碗里的菜给他拨了些,一边又道:“我看得出你是个能耐人,一直没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啦?”
裴攻止想了片刻,道:“打伤人,对方也是个嫌犯,在医院的时候越狱坠楼死了。”
“这他*娘的也干你的事?”
“是啊。”裴攻止的目光移向了别处,声音淡淡道:“原本关押几天就放了,忍不住惹了事。”
“没事!你要不惹事咱俩也没这缘分。”
“承蒙彪哥看
得起。”裴攻止伸出手,真诚的收回目光又道:“多谢彪哥,以后还要靠彪哥罩着了。”
“欸!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兄弟。咱们俩相互照应才是。”
听彪哥这样说,裴攻止心里确如明镜一般。他知道彪哥怕了。因为牢里有人想对他不利,可究竟怎样的不利,也许只有彪哥心里有底。他拉拢裴攻止是不想自己看起来太势单力薄。更何况,裴攻止的确不是个好惹得,他身上有功夫,大家都能看出来,他说是要彪哥罩着,实则是彪哥在向他寻求庇护。
裴攻止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还是瞥向了早上在厕所谈话的三人,以及分饭的牢头,那个牢头应该叫虎子,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
“对了。”彪哥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个刚认的小弟,回来给你介绍认识啊。他方才被拎去一个人罚站了!”
“小个子?”裴攻止忽然回神,内心一顿。彪哥笑着点头,吐出骨头在碗里道:“那小个子人不错,以后咱俩得罩着他。”
“罩着他?”裴攻止完全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小个子虽然看起来弱小,但实际上一定身怀功夫,刚入监的时候他见过他一身的腱子肉,就算不是个能打的,也是个耐打的,如何也用不着他去罩着。更何况,那个人可是避开了体检的人,怎么说上面也有人罩着,何须他们在这里拉帮结派的搞小团体。在这方面裴攻止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他原本想提醒彪哥离那个人远一点,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大家都吃完饭站起来排队洗碗去,裴攻止起身拉了彪哥一把,目视前方,他似乎永远都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彪哥忍不住朝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的只有一扇敞开的大门,光萦绕着门扉,说不出有点像做梦。
“彪哥。”裴攻止忽然道。
“怎么?”
“十年前……你在哪?”他的声音很飘渺,就像是闲谈。彪哥蹙眉,竟十分认真的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终摇摇头道:“记不清,反正满世界的混迹。”
“你是故事通,您的口音虽然是南方人,可您说的都是北方事儿居多,这么些年的各地浪迹,不知您对十年前‘A省11·13案’有没有印象。”裴攻止收回目光,顺手拿过彪哥的碗来洗。彪哥洗着手,想了想,摇头道:“A省11·13案……具体是什么事儿啊?”
“回去午休!”狱警看着所有人列好队,彪哥和裴攻止分开了。
对于裴攻止的话彪哥转瞬就忘,但裴攻止却疯狂的想要一个答案。那一中午,原本疲倦的他应该睡一觉的,可是他睡不着。
A省11·13案,是一起性质恶略的伤人事件。
案件的定义只能是伤人!
可是,他的小芽却死了!
分明已经死去……
但却尸骨无踪。
他最后在大雪纷飞中抱着他的时候,分明一切还那样的真实。
即便是死去,他也在他的怀中。
可是一转眼,他的尸骨就荡然无存了……
这些年,他的心病,谁也医治不了。
他知道裴小芽活不了了,但死要见尸,是他的夙愿!
那起恶性伤人案一共有五人判刑,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陆歧路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将那五人送入牢狱,最轻的一个判刑十三年零三个月!
等那一天,他会在外面等着他们!
他要坐牢,是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想要知道他的敌人们在这些年的牢狱生活中是怎样度过的,又学会了什么样的本领!
还有三年!
既然
歧路的方式不管用,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不能为小芽报此血仇!
那就要用裴攻止的方法,血债血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