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的玉（2/2）

王荣国那边听起来好像有点忙，他跟别人说了句话后，继续回来说道：“我也是刚知道，王哥他爸好像身体有点败了，老人家舍不得孙子走。”

应晴“哦”了一声，“怎么败了？”

王荣国捂着听筒对那边又说了句话，过了一会才回来说道：“老婆，我这有点忙就先挂了啊，周五我回来接你俩，别忘了。”

应晴跟王荣国甜蜜蜜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后坐在王贵召旁边，手里还摆弄着儿子的几张照片。

王贵召打着游戏，余光瞥了一眼，一张是小学毕业照，还有一张是初中毕业照。

应晴拿着两张照片，看着小学初中里的儿子来回对比，不禁感慨道：“你说也就这三年，怎么六年级和初三的差距就这么大。”

王贵召一枪爆了一个丧尸的脑袋，“等高中毕业差距就更大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下半句，如果还能高中毕业的话。

应晴感慨地叹了口气，“是啊。”

她看着小学时的王贵召，照片比较模糊，他个子高又是站在最后一排，只能隐约的看见轮廓，倒是肤色最为出挑，白的亮眼，一找一个准。等到了初三，像素就更好了一些，又是在学校的大展堂里拍的，所以光线也 很好，每个人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应晴看着相片里不苟言笑的儿子，“毕业照怎么都不笑笑。”

“毕业啊妈。”王贵召操控着手柄淡淡地说道，“哭还来不及。”

应晴笑了一下，“想我毕业那会高兴还来不及，等想哭的时候都过去好几年了。我就记得妈妈刚

毕业那几年，有时候做梦就会梦见自己还在高考，时间过得飞快，自己的卷子却怎么写都写不完，等最后一分钟快要收卷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缺氧了，最后直接给吓醒了。”

“那是挺吓人。”王贵召上了一条船，在黑漆漆的屏幕里躲避着鳄鱼。

“时光过得可真快。”应晴说道，“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不知道等高中毕业了什么样呢。”她又重复了一遍。

王贵召能看出来他妈稍微有些伤感，应晴往沙发上一靠，看着儿子和鳄鱼厮杀，双手合十放在腿上，轻轻地说道：“等二十岁过去了，你就会发现时间走的时候更快了。”

对此 王贵召没什么发言权，上辈子他才活到23岁，没有李沣的那三年，他活得挺煎熬的。有时候想想看，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若不是李沣和母亲嘱托过自己活下去，他或许真的会自我了断。

王贵召的脸一沉，他从船上走下来，到了一个村庄前，在这里背上了弓箭。

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儿子而言可能有些过于沉重了，又或许是应晴觉得儿子现在还小不在意这个，于是换了个话题说道：“你这个游戏怪吓人的。”

王贵召眼睛一动，脸上的表情很快的恢复了正常，他转头对他妈一笑道：“要不要跟我玩一把。”

应晴看着那些操作按键就头疼，她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太复杂了，我可学不会，你还是跟你爸玩吧。”

王贵召往应晴那边挪了挪，靠在了她的身上，“我爸都好久没陪我玩了。”

应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安慰道：“你爸忙，你得体谅体谅他。”

王贵召“嗯”了一声。

礼拜五，四点半的时候应晴拉着王贵召去挑衣服。

应晴穿了一条烟灰色的裙子，腰上还有着一条腰带，因为还没出门，应晴就没有系上。裙子的是圆领，露出了应晴白嫩嫩的脖子和锁骨周围的肌肤，到了这个年纪，应晴的皮肤看起来还是那么好。因为常年不注意防晒，应晴的脸看起来要比现在这露出的肌肤要黑了点，她不得不上了一个偏白的粉饼，在脸上薄薄的扑了几下，最后用眉膏轻扫了几下眉毛，加深了一下眉尾，淡淡的，弯弯的眉毛一成形后人立马就不一样了。

应晴只有一支口红，是个日常的颜色，她本身的唇色不算深，在上了口红后人就更精神了。

王贵召换好了一件做工精良的墨绿色短袖，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的白，又穿上了一条深色系的裤子，穿着拖鞋走到他妈卧室里，看着应晴化妆。

应晴又往脖子和耳后简单地带了点粉，她把头发放下来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婉约又温柔。王贵召看着他妈，心想年轻的时候如果能这么打扮，或许就不会便宜他爸了。

应晴看着儿子的穿着，笑道：“你们男的出门就是快。”

王贵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王荣国打电话给应晴，让她们俩下楼。

应晴和王贵召关上灯，换上鞋，又锁好了门便出门了。应晴从单元楼里款款走出来的时候，王荣国还在车里。应晴在副驾上敲了敲，王荣国看着车外画一样的脸先是一愣，这才把门锁给打开，应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高跟鞋让应晴的小腿更加纤细了。跟年轻时比起来，应晴已经有了小肚子，好在这条裙子宽松再加上腰带只是个装饰，把她的小肚子给藏起来了不少，应晴的身上比起那时候起也多出了一份成熟的韵味，稍微一打扮就让王荣国眼前一亮。

他撩起应晴的头发，将其拨到耳后，语调有些低，“该给你买个耳坠了。”

应晴掩嘴一笑道：“不了，有着

钱我还不如拿去上个成人学校呢。”

王荣国笑道：“老婆大人想去，那能不去么，只是可不许打扮成这样去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儿子在上学，应晴没有时间去。她明知故问道：“怎么，我这样不好看啊？”

王荣国看了眼后座上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看的我怕别人把你抢了去。”说着，王荣国从车前面拿出了一顶米白色的帽子，扔给了王贵召。

王贵召拿着这顶帽子有点迷茫。

王荣国发动了车，说道：“你妈让买的，你不是不爱擦防晒么，今天可三十八度，出去小心又晒黑了。”王荣国的语气里有点酸酸的，一家三口，他是最黑的那个。

应晴取笑他道：“明明每天出门都要打扮半个小时的人，连个防晒都不愿意。你说儿子怎么不像你，哪儿哪儿都不爱折腾。”

王贵召把帽子戴上，应晴从镜子里往后看，儿子只露出了下半张清瘦的脸，鼻子又高又窄，鼻头有点肉但鼻孔算是小的，一呼一吸间还能自主放大缩小，倒是随了王荣国。应晴看着她的儿子，那是一个越看越喜欢。

跟着王荣国坐车走到是快了许多，开过去只要了四十分钟，到了停车场王荣国就给王耀华打电话，王耀华作为东道主早早的到了，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应晴从车里下来，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建筑，有点想象不出来这里是吃火锅的。

王荣国笑了一下，带着老婆和儿子往前走去，到了正门，迎宾小姐微微笑着点头，里面的服务员带着王荣国往王耀华的桌牌号那里走去。

等过了这个回旋门，里面就是另一副光景了，雕栏玉砌，小桥流水，真是别有洞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哪个花园里溜达。

王贵召他们跟着服务员走了许久，饶了两个游廊，过了一个桥，应晴看着桥下水里的锦鲤鱼眼睛一亮，周围还有不少小孩趁着家长吃饭的功夫跑到了这边来看鱼。还好这只是个摆设，水很浅，只没过了小腿，不然小孩就危险了。

再往前走去，还有一颗参天大树，大树上还挂着鸟笼子，叽叽喳喳地还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鸟叫声。王贵召抬头，天花板高得吓人，上面还描绘了图案，似乎是为了迎合这颗大树才造得这么高，可往左边看去，七折八绕的鹅卵石路后还建着亭台楼阁，服务员注意到几个人的目光，微笑着解释道：“那里是包厢。”

王贵召点了点头，服务员年纪不大，看模样是个大学生，见到王贵召后多看了两眼，继续带路。

这条道几乎走了有一刻钟，其间看见了不少的大圆桌，桌子间都用镂空的木雕隔开了，坐满了不少人。这么大的地方，还有这么多的人，也算是个景观。

到了322号桌前，王耀华起身招呼道：“弟妹和大侄子也来啦。”

王贵召的帽檐有点低，王耀华看不全他的整张脸。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男孩，应晴应了声好，叫着王哥，又往那个孩子看去。

男孩很懂礼貌，见到王荣国和应晴后问了好，又将目光投向了王贵召。

王耀华在那边介绍：“这我儿子，这俩孩子今年一般大吧？”

应晴一笑，“是，都十五吧？”

王耀华脸上挂着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跟小朋友坐一块去。”

王贵召叫完叔叔后就一直没吭声，他把帽子摘下来，揉了揉头发，目光向右扫去，揉着头发的手突然就垂了下来。他的脑袋“嗡”地一下就空了，耳边不停地耳鸣，身边的人和景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王贵召不停地把眼前这人和上辈子的人重叠在一起。王贵召浑身冰凉而又僵硬地站在原地，连应晴叫他就坐也没听见，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住了一般。

应晴拉了一下傻了一般的儿子，王贵召双腿发麻，这一下差点就是一个趔趄。应晴吓了一跳，以为他是中暑了。王贵召的脸色很难看，嘴上一下就没了血色，脸上还透着一点病态的青，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

应晴拉着他坐下，正好是个六人圆桌，这么一圈绕下来男孩还是坐在了王贵召的旁边。

“怎么了这是？”应晴摸了一下王贵召的额头，冰凉一片。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后桌吃饭碰杯的声音响起，爽朗的笑声拉锯着王贵召的神经。

这时，男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没事吧？”

王贵召的脸瞬间一热，他转过头去看着这个男孩，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一突一突的，他嘴唇一哆嗦，嗓子眼里发干，不知用了多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事。”王贵召的手在下面握了一下，“外面天太热了，一下子进来吹着冷风有点不适应。”

男孩眯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道：“是得注意。”

两个老爷们在那边聊天，应晴插不上话，就也转过头来看向王耀华的这个孩子，这孩子长得倒不像是王耀华，眼睛有点内双，显得有些细长，说起话来让人感觉很舒服，是个有家教的。

应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微笑道：“王玉，玉石的玉。”

王贵召的眼皮一跳，等冷静下来后再看向王玉，心里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紧张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大腿，像上辈子第一次见面那样打招呼道：“我叫王贵召，召唤的召。”

王玉点了点头，拿起了一本菜单摊开，放在王贵召和应晴面前，看着王贵召的眼睛说道：“这家我以前和同学吃过，他们家的牛羊肉都是现片的，海鲜也是新鲜的。”

他指着其中一道盐水鸭肝对应晴笑着道：“这个凉菜也挺好吃的，我听叔叔说 阿姨喜欢吃这个，您可以尝尝看。”

应晴连声说好，点完菜后服务员就上了一个大铜锅，铜锅一上来里面的白水就开始煮上了。

王荣国叫王贵召两个孩子先去调酱料。

王玉跟着王贵召一起往身后的大调料柜旁走去，两个人分别拿了一个白色的陶瓷碗，王玉盛了满满两勺的麻酱，将麻酱勺放回去问道：“你吃么？”

王贵召现在的心情矛盾又复杂，他和王玉是好朋友，但和眼前这个王玉明显不是。

最重要的是，王贵召接过麻将勺，心里没滋没味的想，王玉在上辈子扮演了一个太重要的角色了，这个角色的出现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王贵召上辈子的事情，让他无法忽视地为未来再次产生深深地担忧。

这十年来，经过人生轨迹的几次小改变，王贵召几度在怀疑和相信之间挣扎过，前不久的转学更是让王贵召充分怀疑未来是不是会发生改变，很明显的他这只大蝴蝶掀起来的风浪可能会很大。

可小金和那个男人又给了王贵召重重一击。

哪个正常的世界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呢？

以往这些逃避似的想法在这一瞬间都涌了出来，从王贵召在脑子里锁起来的盒子里疯狂的往外滋生。在见到王玉的这一刻起，王贵召知道，不管未来如何， 他都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王贵召盛了满满一碗的芝麻酱，心里憋着一团气，他对自己情绪的把握还是有信心的，王贵召用平静地声音问道：“他们家有什么秘制的酱么？”

王玉指了一下第一排的一个碗，微笑道：“我只吃芝麻酱，上次同学吃了他家的牛肉

酱料据说不错，你可以试试看。”

王贵召点了点头， 脚步移动着，手伸到了牛肉酱的勺子上。

正在此时，王玉在芝麻酱上撒了点芝麻粒，突然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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