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1/2）
这个男人的脖子看上去很是僵硬，像落枕了一般，跟王贵召说话的时候脑袋都不带动一下的。起初王贵召也没在意，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后便也就发现了。
王贵召一直听着这个男人的喋喋不休，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并不打算现在就开口。
前些年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个小男孩，如今又不知怎么招惹来了这位，他在心里轻叹了一下。
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几度，三伏天里王贵召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凉嘶嘶的气往毛孔里钻，没一会就让人觉得阴气森森的。
王贵召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找上门的。听男人自言自语的说完后，王贵召开口问道：“小金是谁？”
男人的目光从那对母子身上收回来，略显诧异道：“你不知道小金？”
王贵召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男人面色古怪地看了王贵召一眼，说道：“他说自己跟了你五六年了。”
王贵召心里咯噔一声，他揉了揉眉心，不明白自己到底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男人比那位小金要健谈的许多，至少身上带着点生气，言谈举止也和正常人一样，爱说话，话语间是带着感情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是有温度的。
“好几年了。”男人说道，“我不想走。”
王贵召转头看了眼一直在重复那几句话的母子，知道男人在牵挂什么。他动了动嘴，没有言语。
男人的脸上尽是留恋之色，他憨憨一笑道：“我就是放不下他们娘俩，可惜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说话。”
王贵召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男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王贵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说道：“我虽然奇怪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们，但像我们这些死人，还是不要和你们有交集的好。”
男人叹了口气，将憋在肚子里的话吐出来。
男人以前一家生活的还算美满，儿子虽然皮了一些，但聪明，老婆脾气凶了一些但对他也好。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口子就总是吵架，他老婆也是嫌弃自己没用，窝囊，不长进。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王贵召一眼，心想自己毕竟是个大人，在孩子面前说这个是不是不好。
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矛盾直到他去了异地生活后就彻底爆发了，他老婆从来没给自己打过一通电话，自己每次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老婆的语气都不咸不淡的。儿子虽然跟自己也很亲，但老婆总是不想让儿子跟他多交流。
男人叹了口气，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
“孩子他妈原先是那么一个好的姑娘。”男人说道。
这句话他说的语调慢慢的，中间还停顿了一下，尾音拉的也比较长，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下一刻，王贵召就看见满面愁容的男人手里多了一根烟，他熟练的夹在手里，放在嘴里抽了一口又吐出来，在浓浓的眼圈里，王贵召可以看到他明显的黑眼圈。男人的眼睛眯了一下，他看着桌子上有说有笑的一对母子，继续说道：“前两年我回家过年，她就跟我提出离婚了。”
男人的脸紧紧巴巴地皱在一起。
不久后，这个男人的老婆就带着孩子搬走了。
虽然老婆和儿子走了，但男人还是坚持往女人卡里打钱，这两年也会给儿子偷偷的过生日。有一次父亲节，他收到了一个快递。男人还很奇怪，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封儿子写的信，旁边还放着一双手套，说是给他做工的时候戴的。
男人的烟很快就燃尽了
，桌子上的母亲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他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根烟，低头说道：“我就后悔自己没能陪儿子长大。”
说完，男人抬头，用死气沉沉地眼睛望着王贵召，“多陪陪你爸爸，他挺不容易的。”
王贵召默然。
男人望着桌子上鲜活生动的儿子，热泪滚了出来， 他沉沉地低叹了口气，里面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与无奈。
男人说道：“我心里舒服多了，你睡吧，替我跟你爸爸问声好。”
王贵召忍不住问道；“那你的儿子呢？”
男人的嘴巴嗫嚅了几下，悲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知是不是人死后接触到的东西不一样了，这个男人说的话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男人自己也察觉出来了最近几年的变化，他望着自己幻想出来的儿子，又看向了王贵召，“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说完，男人最后深深地望了他儿子稚嫩的脸庞一眼，他脚步一动，转过往门口走去。本已是黄昏的天突然变得一片清明，门口的白光照得王贵召睁不开眼来，他看着男人身影在门内渐渐透明，最终彻底消失。
王贵召翻了个身，迷蒙间整了一下眼睛，还是彻底睡去了。
第二天天明，王贵召睡醒，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下楼绕着小区跑了几圈，半个多小时后才满身大汗地上了楼。
应晴这会还没什么健身养生的意识，不过看见儿子这么有精神也挺高兴的，偶尔她还撺掇过老公和儿子一起跑。只不过王荣国每天都累得不行，巴不得多睡一会少动一点，哪有这个力气去跑步。
一身臭汗的回到家，应晴赶紧催他去洗澡。
王贵召点了点头，脱下运动衣和内裤就去冲了个澡。
淋蓬头旁放了不少东西，王荣国对护发素沐浴露的重视程度让应晴咂舌不已，她可做不到花将近一两百块钱买一瓶沐浴露。不过这是王荣国特意给应晴买的，她也就收下了。
王贵召避开这个身体乳，拿自己的肥皂随便搓了几下，冲干净泡沫后清清爽爽的出来了，卫生间的钩子上挂着应晴给他准备的内裤和衣服，他用浴巾擦干净身体，光着脚换上了白色短袖和灰色大裤衩，穿上凉拖擦甩着脑袋出去了。
应晴刚把早饭做好，打开电视正在看早间新闻，看到儿子出来了立马说道：“怎么不吹干脑袋再出来？”
王贵召满不在乎地摇头道：“大老爷们的不需要这个。”
应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儿子露在外面的胳膊精瘦精瘦的，一双腿笔直的站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又长长了不少。她又把王贵召拽回了卧室里，硬是拿着浴巾把他的脑袋给擦到了半干。
好在应晴手劲小，也轻柔，要是像王荣国那样的，估计又要弄掉他一堆头发。
应晴看着干干净净的王贵召，满意地将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儿子长得精神帅气。跟幼儿园那会儿比起来，现在真像个小伙子了。不知道再过几年，又要长成什么样呢。
小伙子伸手摸了摸脑袋，跟着他妈去吃早饭了。
吃了个早饭，王贵召便坐在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家里的装修很简单，家具也不多，客厅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阳台上被应晴放了不少的盆栽，应晴对其中的一株蓝雪花很是喜欢，她欣赏着眼前紫蓝色的花，越看越舍不得放手。这花在她的悉心照料下一朵朵的都开了，花团锦簇地挨在一起，好几朵凑成了一团，怒放着自己雅致清新的美丽。
“怎么是愁眉苦脸的？”应晴看了一眼在客厅打游戏
的王贵召，柔声说道，“玩着游戏呢还拉着脸，早上跑步累着了？”
王贵召操纵着手柄，一枪爆了对面丧尸的头。
这关他已经打了很多次了，因为是地摊上盗版光碟，所以质量奇差，只能打第一关，有时候连装备都有差。
“没有。”王贵召皱着眉，心情有些不好，“我严肃着呢。”
应晴抿嘴一笑，“你爸还老说想玩这个呢。”
王贵召的游戏人物正猫着腰过走过一个黑暗的房间，他知道后面就会有一个丧尸张牙舞爪的从黑暗里跑出来，所以提前拿手枪对准了那个方向。
“我知道。”王贵召瞥了一眼电视机柜下面的另一个手柄，“我爸今晚能回来么？”
一提起这个应晴就叹了口气，“哪儿能呢，你爸那么忙。”
王贵召默不作声地继续打游戏。
应晴盯了会儿游戏就觉得眼花，她见王贵召也玩了一个多小时了，便忍不住开口说道：“玩久了对眼睛不好，年纪轻轻的成了近视眼多难看。”
王贵召操控着手柄，果断地保存然后退出了游戏界面。
应晴看着儿子拿出光盘重新放好，又将电视遥控器放回抽屉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个游戏主机挺贵的，但是王荣国见王贵召考试考的好，还是一咬牙给他当作生日礼物买下来了，应晴起初还担心儿子会不会沉迷游戏，后来发现他控制地这么得当，也就放心了不少。
虽然心里盼着王荣国回来，但是真等他回来了，王贵召又实在没有办法将梦里的那个男人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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