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侣（1/2）
班长在黑板缺勤那栏上写上了王贵召的名字，小胖子扭了一个上午的屁股，等中午放学后就忙不迭地拉着谢老太太去找王贵召。
可家里的门被锁上了，小胖子垂头丧气地待在原地不肯走。
好在宋梅这时也带着吴萱萱回来了，谢浩然总来找王贵召玩，宋梅见多了也跟他说上过几句逗趣的话。
宋梅把自行车架好，“找贵贵的吧？”
“阿姨好，王贵召怎么不在家呀？”谢浩然赶紧点头。
宋梅活动了一下手腕道：“那可真不巧了，他们家人都出去了。”
谢老太太拉了一下谢浩然的胳膊，笑眯眯地问道：“他们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么？”
宋梅往她家门口一站，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今儿早上就走啦，好像是去看亲戚了。”
等谢老太太和谢浩然走后，宋梅还在盯着他们的背影，她低声咕哝了一句：“怎么那么好命。”
十一月初，温度一下子降了很多，十月下旬还能穿着一件薄外套加上厚毛衣，现在必须穿上厚外套了。王贵召和父母走在路边，这条街上两侧是满目金黄的银杏。夏日里坐在外面飞象跳马的叔爷们收拾了棋盘和小马扎，回到家里抱着孙子孙女看电视，盼着儿女早日回家。
莲花车站里人很多，明明不是春节，却依旧人流涌动，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很多外来人穿着厚衣服，手里提着包裹，或是肩膀上扛着编织袋，脸上夹杂着迷茫和兴奋之色。这是他们即使要背井离乡很多年，也愿意前来追逐梦想的地方，这里有着他们看不清的未来。
王荣国买的票是下午两点半的，三个人 ，三百多块钱，二十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三个人在车站里找了个位置泡了三碗泡面，王荣国喜欢吃红烧牛肉味的，应晴对这个不感兴趣，就随便挑了一个，王贵召是对吃的不怎么感冒，所以一家人都吃了一个味道的泡面。
王贵召吸溜了一口泡面，他已经有四五年没吃过了。
王荣国吃饭快，在王贵召吃第一口的时候他已经连吃了好几口。
应晴才把一骑行筷子掰开，对着王荣国不满地道：“别跟饿狼扑食一样，吃得狼吞虎咽的，又没人跟你抢。”
王荣国咽下嘴里的泡面，“嗨老婆，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就好这一口。”
应晴吃吃一笑，“看你这样。”
王贵召挥了一下手，想把爸妈的视线吸引过来，“那啥，爸妈，咱们这样就去了可以么？”
王荣国瞥了儿子一眼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过了半晌才低地地“嗯“了一声。
其实王荣国也没有想到，这个十年前的号码竟然还能打通。老两口在听见王荣国的声音后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一定要见王荣国一面。
王荣国打这个电话是抱着目的去的，他只想试一试，可没想到真的打通了，老两口什么都不问，一阵嘘寒问暖后就让他带着老婆孩子来见自己。王荣国和十年前那个愣头青不一样了，他现在心思复杂了很多，当年和姑姑姑父通信完全是因为那股浓烈的亲情，可现在是为了私利。
躺在车上的睡铺时，王贵召还有些懵。他怎么，就要去申城了呢？
上车后，应晴睡在他旁边的上铺，王荣国睡在应晴的下铺。
王贵召和应晴靠得很近，中间的过道很是狭窄，只够一个成年男性勉强正身通过。王贵召躺在床上，转身就能摸到应晴的手。王贵召下面还睡了一对儿小情侣，两个人估计是前后铺，只是在白天的时候挤在了一张床上。女生长得很清秀，一头长发披肩，深秋的天气里穿着一条露着小腿的半身裙，上面是一件修身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毛茸茸的灰棕色衣服，像是小熊。
王贵召的两根手指捻了几下，一闪而过的陌生感让他皱紧了眉头。
他侧头想了想，却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视线重新投过去，他能清楚的看到小情侣左边的床铺上，一个中年男人总是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看。那个中年人五官端正，只是脸部有些臃肿，肚子也凸显出来，两条腿却很修长，看模样年轻时估计也长得不赖。
床很窄，规格和王贵召以前住校时睡得上下铺是一样的。
天色渐渐黑暗，五点多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彻底看不清了，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路灯昏黄。
车内没有灯光，很多人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应晴虽然不是矫情的人，以前还在猪圈里待过，但是她就是嫌这个床上的被子脏。王荣国在底下听着老婆翻来覆去不肯睡觉，伸手敲了敲床板。
应晴把头探出去，像个小姑娘一样盯着睡在下铺的王荣国，“怎么了？”
王荣国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咧嘴一笑道：“要不你到我这来？”
黑暗中，应晴脸一红，虽然车内已经黑了，但是嘈杂声还很大，大多数人在这个时间点还睡不着觉。可应晴总觉得床铺之间距离太近，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或者是听见他们说话。
应晴转头看了看，果然那左前方的对小情侣就抱在一起齐齐看向他们，女生露齿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应晴耳根子彻底红了，没有说话。
王荣国是个没羞没臊的，而且自己连儿子都有了就更不在意这个，他问那两个小年轻，“你们两个多大了？”
被王荣国这么一问，两个人顿时有一种被长辈抓包的感觉。
男生支支吾吾的没敢说话，倒是女生不在乎地说道：“十八了。”
王荣国点点头，“十八好啊，年轻。”
女生转过身，靠在男朋友的身上，把脚盘起来，她能看得清王荣国的五官，于是笑了笑说道：“你也不老啊。”
王荣国嗤了一声，“我比你们大十岁呢。”
女生抬头看了一眼应晴问道：“你们结婚几年啦？”
王荣国想都没想就说道：“十年啦。”
男女生对看一眼，发出了闷笑声。女生叫做林晴，她把抓了一颗男朋友剥好的开心果放在嘴里，“大哥，你这是骗人啊，你十八就结婚啦？”
应晴忍不住接嘴道：“哎呀你们别听他瞎说，我们也就结了五六年。”
女生林雯忍不住羡慕地感慨道：“五六年啦。”
男朋友梁晖停下剥开心果壳的动作，第一次开口和王荣国说话：“那你怎么说是结婚十年了呢？”
王贵召在床铺上听得津津有味，他转过身，扒在床栏上勾着脖子冲那对小情侣说道：“我爸是觉得谈恋爱那几年我妈就算他的人啦。”
小两口被王贵召这个小孩说得一愣，接着梁晖磕了一下牙花子问道：“这你们儿子呀，还挺早熟。”
王贵召笑得眯起了眼睛，装嫩道：“哥哥姐姐，你们一个学校的啊？”
这时候林雯倒是没说话了，她露出了一个羞涩的表情轻轻地靠在了梁晖的身上。
“是呀，我们高二认识的，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梁晖微微侧头，闻着林雯头发的味道。他抱着女朋友，声音低沉而又温柔，像是在对王贵召说话，也像是在对他们二人说。
小情侣旁边床铺上的中年男人突然转过身说：“真好，我女儿也在上高中。”
林雯一愣。
那个男人继续说道：“她要是像你一样能上大学的话，我也让她谈恋爱。”
中年男人在夜色中看着林雯的脸，眸光微闪，他动了动眼珠，也没有说话，转过身去好像是自讨没趣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林雯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她和梁晖的恋爱之路走得并不顺利。高二分到一个班级，没到三个月两个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到高二下学期的时候这件事偶然被一个晚自习值班老师所发现，老师告诉了双方父母，之后的那段时间是林晴雯难过却又最甜蜜的经历。梁晖一直不肯妥协，跟她一起奋斗，两个人感情因此更加的稳固，最后模拟考成绩名列全校前五，可是两个人不愿意在留在父母身边，一同报考了京城的一所大学。
小情侣和王贵召一家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王贵召左边的人实在是烦得受不了，嚷嚷了一句这都快七点了还让不让睡觉了。
林雯翻了个小白眼，“大婶儿，这可是公共空间，告人扰民还要十一点以后呢。”
“嘿。”那个抱怨的大妈突然直起身子，眉毛倒竖道：“怎么的，你这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害臊跟个小伙子挤在一个床上谈恋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说这，那个大婶儿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吵人睡觉还有理了是吧？”
林雯脾气上来了，想和那个大妈争论一番，但被梁晖给拦住了。
梁晖看前边几个人都在勾着脖子往他们这边看了，于是小声地说：“算了吧，咱们反正也要睡觉了。”
林雯一甩手，“我不，凭什么啊？”
“哎呀。”梁晖小声急道，“小雯，你在这里跟她吵起来没好处，咱们吵不过这种人。”
林雯气哼哼地一叉腰，倒也听了男朋友的话，说不和这个大婶吵就不吵了。不过她也不和男朋友待一块了，转头就穿鞋去了自己的床铺上。
大婶见敌人偃旗息鼓了，不屑地呸了一声，“没素质的玩意儿。”
梁晖还是无动于衷，这可让林雯气得不轻，就连梁晖过来哄她都被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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