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爸爸多大(2/2)
王贵召看着他横向发展的身体,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那你爸爸是不是也会长大?”
谢浩然一愣,“不是啊,我爸爸已经长大了。”
这就是小孩的思维了。王贵召以前也觉得他爸一直都很高大,直到王荣国躺进了骨灰盒里,王贵召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王贵召眨了眨眼,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谢浩然突然理解了这道题的意思,用公式写出了一个式子:
32+10-8+10=24
王贵召看着那个式子,笑了笑,行吧,这么写也可以。
王贵召又教了他几道题,谢浩然把今天的一课一练给写完了极其高兴,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说:“这下看我妈还说不说我了!”
王贵召问:“你现在就写这个也是阿姨让你学的?”
谢浩然提起这个就生气,脸颊更胖了一些,气呼呼地坐在小板凳上说:“还不是那个江禾给害的,他都快要可以写三年级的一课一练了!我妈上个礼拜从他家回来就给我带了这个!气死我了!”
王贵召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谢浩然气得不轻,“你,你还笑!”
王贵召咧着嘴,哈哈直乐,有些同情地看了小胖子一眼,估计江禾这名字会成为这个小家伙的童年阴影了。
好像从这之后,谢浩然就经常带着练习本到王贵召家来了。起初他还有一点不太高兴,可后来渐渐地谢浩然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反而还很乐意拿一课一练来他家写作业了。
王贵召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带孩子,谢浩然爸妈没空管他,却非要儿子和别人家优秀的孩子比。
王贵召忍不住问他,“你姥姥姥爷不会教你么?”
谢浩然咬着笔头,抬头看他说:“我姥姥不爱让我写这个,我姥爷觉得我做的东西太幼稚了不愿意教我。”
这个谢老爷子倒是挺有意思的,王贵召笑了笑,又问:“你姥爷特别厉害?”
提起这个,谢浩然立即扬起了小脑袋,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说道:“那是,我姥爷可是教授呢。”
王贵召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他能看出来谢浩然的姥姥姥爷是个受教育的人,但是真没想到竟然是个教授。谢老爷子看起来能有五六十岁,那也就是三十年前做的教授也说不定,三十年前就能在京城做教授,那家底儿可不一般。
六七十年代的青年,大多数能上个高中就很让家里人有面子了。
先不说能不能考上大学了,就说那学费也是个问题,很多家庭迫于生计不得已让孩子辍学,出去务工为家里补贴,或者是自己谋个生路。按照岁数,谢老爷子该是建国前后出生的,从那个时候一直念到高中,要么是自己有很大的本事,要么就是本身家庭环境就很好。
王贵召的妈妈是70年代出生的,一直念到了高中,当年只参加了大学的预考,虽然预考是过了,但应晴家里不让她上了,因为没钱交学费。再说了,他们那个市没什么好大学,按照应晴的成绩是要考去外市,甚至是外省的。考到外面去,也就意味着家里少了一个人,虽然少了一张嘴,但也多了一份劳动力。再者,应晴出去上学了,要生活费,要读书钱,到处都是要钱的,可这些钱可不可以省下来呢?
应晴爸妈想是可以的,只要应晴不上学了,有一个高中学历在老家找个工作也是够的了,每个月拿到一定的钱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帮他们分走一些担子,比如应晴弟弟上高中的事,还能早一些帮着给她弟弟攒一些老婆本。
王贵召知道他妈性格柔和,也是个孝顺的人,虽然一心想去上大学,但奈何家里的情况她这个做大姐的心里也清楚,在屋里哭了一宿后也就不去学校了。
王贵召收回思绪,继续想谢浩然的姥爷,这么一想他就更不理解谢浩然为什么会在这里上幼儿园了。
王贵召虽然有好奇心,但他从小受应晴的灌输,不爱打听别人的家事。
可这不妨碍他们一家三口背地里暗搓搓的讨论呀,他把这事跟应晴和王荣国一说,应晴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有些沉默。
王荣国看着一阵心疼,他也有想过让应晴去读夜校,可他做不到,家里经济条件一直忽上忽下的,再加上还有个刚刚会背乘法表的儿子,他没办法让应晴出去读夜校的。
应晴自己也知道,她起过这个心思,刚跟王荣国结婚的那两年应晴一直在外面做衣服,每次上班的时候她都在想,如果现在是在大学,或者是大专的校园里会是怎么样的呢?
读个大专也是很光荣的事情啊,能学到很多东西,她们班上就有两三个姑娘考上了大专。
有个关系好点的姑娘跟她说:“我去学会计啦,以后要挣大钱的。”
应晴想着想着,有一次把指甲陷进了勾毛衣的机器里,几根手指头都在流血,应晴看着指头上的血突然心里一酸,无尽的委屈涌上了心头,在服装厂里哭了出来。
从此以后,她在上下班的路上都有心留意街上学生模样的人。
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去了一家电大门口看了好久。应晴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天午后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西斜的太阳懒懒地洒在她的肩头,有些暖和,但是比不上她心底的热度。
后面的话应晴没有对王贵召说完,他知道,他妈是怀上了自己。以前小时候王贵召一直觉得妈妈就是妈妈,她就是那个养你爱你,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的人。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意识到除去了抚养孩子之外,一位妈妈也是个独立的个体,是个有自己梦想,想活得漂亮,活得精致的女人。至少在王贵召看来,应晴是这样的一位母亲。
可能因为重生的缘故,上辈子的事情让王贵召有些不愿意去想,可他又不得不去想。上辈子他心里也总是装着这些事情,估计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缘故,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反复复的想一些过去的事情。有李沣的时候还好一些,可没有了李沣,日子就更难捱了。
可能这辈子把他爸妈的命运改变了,他心里会好过一些吧。
王贵召还记得以前他爸开公司的时候,自己上了初中,每个礼拜五晚上才回来,应晴算是轻松了不少。应晴得了空,平日里做好了家务,其余时间都去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她去报了个成人英语班,每次回家王贵召都能听见应晴嘴里一个接着一个蹦着单词,发音咬字极其清晰,比他小学时候遇到的老师发音都要好听。应晴偷着乐,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都是小时候照着新概念读的,也就是跟着瞎读,瞎学。”
可是后来,王贵召叹了口气,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耽误了他妈。
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情和责任,这种事谁说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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