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床上有……(2/2)
薛正文安抚了陈氏后,就把薛从谦和薛蔺两父子带进书房。关上门就开始询问薛蔺,要他把今日入宫大大小小发生的事,全部细讲一遍。
薛蔺对这个便宜阿翁再不满,也知道事分轻急缓重,马上巨细无遗地娓娓道来。惟独是讲到萧玦时,他耳尖莫名发烫,直接跳过了自己被公主壁咚的事。
薛正文最初听到他的那些放肆言论满脸不豫,但听到后来却越来越震惊,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陛下会突然放四娘出宫,是因为你说动了公主,让公主去陛下那里当了说客?”
“也不能这么说。怡君若不是性格刚烈,以死相拒,公主也说服不了皇帝。”
薛蔺说是这么说,但在场三人心里都清楚,薛怡君其实并不需要真的失身。只要宫里传出不实的谣言,对皇帝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薛正文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忽尔又问:“我跟你阿耶刚刚回来时,你不是正要出门吗?你是打算去哪儿?”
“稚奴听阿娘说,你和父亲早上上朝后,就一直没回来。推测是皇帝拿杂事绊住了你们,让你们抽身不得,管不到我和怡君的事。稚奴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打算把这件事捅到刘公那里去。刘公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同时,此举也能让皇帝知道,越是拿计谋逼我们薛家,越有可能把我们一步步推到刘公那边去。”
他话一说完,薛正文和薛从谦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才绝艳。
但薛正文犹有疑惑,蹙眉问他:“这都是谁教你的?”
薛蔺只觉好笑,胡诌道:“不就是你们教的喽?你们不是经常在饭桌上谈事情吗?就算讲得隐晦,我都听了十几年了,还能听不懂?”
薛正文这回惊得连胡须都跟着在抖。他和儿子薛从谦同朝为官,回家后自然也免不了议论政事与复杂的人事关系。但真正紧要的,不可外传的话,两父子都是关起门来商量的。稚奴竟只凭他们饭桌上的只言片语,就推断出这么多东西?
薛从谦已经感叹起来了:“为父一直觉得三兄弟中,俭儿和绍儿都各有所擅,异日必各有成就。惟独你胸无点墨,一副纨绔相,怕是以后只能依靠你兄弟们过日子,一直为你担心。没想到你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胸中藏了这么多条丘壑。”
说着,老怀大慰地捻须笑道:“你有这等见识,说不准以后他们两兄弟,还得反过来靠你拉拔。”
这番夸赞听在薛正文的耳朵里,却让他只想冷笑。他一早就看出来薛蔺是在装蠢了,要不然也不会逼着他进宫。但身为薛家子孙,看到了家族危机,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帮家里趋吉避凶,反而想着怎样把自己从混乱中摘出去,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家族荣誉感!
他又想起来薛蔺骂他那声“老匹夫”了,顿时气得眉头都在抽搐,忍不住狠狠瞪了薛从谦一眼:把自己儿子教得如此桀骜难驯,你以为你夸他两句,他以后就会照着你的意思去行事?
得有实际好处才成……
薛从谦被亲阿耶瞪了一眼,正莫名奇妙,就见他对自己吩咐道:“从今天开始,稚奴的一切用度,比照他嫡兄来。还有,叫你那个不成器的庶子去给我跪祠堂,膝盖不跪肿跪青,不准起来。一家人还搞内斗,居然把蛇都捉到稚奴屋子里去了,太不像话了!”
薛从谦从小受的是嫡庶长幼有别那一套固化观念教育,闻言直觉反对道:“阿耶不可!长幼有序,要是让他们享受一样的待遇,这是在鼓励他们兄弟相争相斗啊!”
“滚!”
“……”薛从谦发了会儿呆,还真乖乖“滚”出门了。
气得薛正文又冲他招手:“你回来。”有薛蔺珠玉在前,他越看自己儿子越不顺眼,“你房里的事我不想管,但四娘差点就没了,你也该多宽慰宽慰你夫人。这段日子就别去妾室那边晃了。”
说完,还拿慈和的眼神望了薛蔺一眼,仿佛是在问“你看阿翁这样处理还算公正?”
薛蔺知道老头子是在示好,笑笑没说话。
他这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早就累了。早早吃了晚饭,洗漱完毕就打算休息了。
哪晓得走到自己床前,床铺正中央竟被人摆上了一只小鼓。
小鼓和鼓槌的模样,竟与今日黄昏在太极宫承天门城楼上,看到的那面报晓报暮鼓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面是迷你版的。
谁会把这种东西拿到他床上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萧玦那双璨如珠玑,愠怒时会有霜芒迸射的双眸。不由浑身一抖,这该不会是……她送过来的?!
他吓得赶紧去问外间小厮,有没有人进来过内室。小厮却说,自他今早离府,就没人进去过。
他浑身失力,勉强撑住身体:夜半无人,床上有鼓。难不成她是想告诉他,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潜进他房间,把他这朵鲜花给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