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合（2/2）

“这真让我惊喜。”詹姆声音里的笑意仍然不减，甚至因她的话语而愈发生动起来。“我得告诉你，你是第一个因此给我打来电话的人，莉莉。”

“是吗？”莉莉轻快地反问他，“我还以为，你的号码今天一大早就会被那些暗恋你的年轻女孩们打到占线。”

“哦，不会的。”詹姆说，“我从不轻易向陌生异性透露我的号码。”

莉莉莞尔一笑，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将谈话引回了正题：“你总是擅长发掘人的另外一面。无论政客，教皇，还是黑帮教父，他们在你笔下总是与人们固有的认知相距甚远。”

“固有认知，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詹姆语气轻快地反问她，仿佛并不是在谈论什么严肃的话题。“事实上，西里斯·布莱克并不是人们所看到、所以为的那样。我很愿意承认我与他之间的投缘，那天下午称得上是一次亲密的会面。”

“而我在读到你的文章之前，我从未想过事实会与我听到的说法相去如此之远。”莉莉一手握着听筒，端起办公桌上的水壶，为泡着茶包的瓷杯续了半杯热水。“这是我所知道的最不像黑帮的黑帮，也是最像黑帮的黑帮。从你的描述里看来，他激进又热情，聪明且健谈。我也惊讶地发现，他与我们是这么相似——事实如他所说，人与人之间，都是一样的。”

“当然，当然如此。”詹姆在电话那头开怀大笑，似乎因为莉莉的理解而感到很高兴。“刚从涅贡归来的报社记者，与当地逍遥法外的黑帮头目，其实是一样的。我们喜爱的、憎恨的，也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在听完詹姆的叙述后，莉莉轻轻地打断了他。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游/行示威的人群早已消失，只剩下温暖阳光下景致秀丽的大学校园。“我更愿意听到你这么说：远在首都的大学讲师，与刚从涅贡归家的著名记者，其实是一样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莉莉仍然凝视着窗外，屏息谛听着。她平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而激烈的心跳却早已将她出卖。在电话的滋滋声中，她几乎能听见詹姆起伏不定的呼吸——以及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莉莉。”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带有一种不知从何处来的忐忑与紧张。“莉莉，你的意思是——是我所想的那种意思吗？”

“你所想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所想的是哪种意思。”莉莉愉悦地笑了起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感到自己的激烈心跳霎时平缓。“我以为你这样的文学男士能轻易理解女孩的委婉告白。”

“你明明知道我所想的是哪种意思。”詹姆也笑了起来，用一种轻柔的责备口吻对她说。“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我喜欢你，对吗？所以你才说——”

“所以我才说，我和你是一样的。”莉莉打断了詹姆，端起瓷杯，抿了一口红茶。直到这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我也喜欢你，迷人的詹姆·波特先生。”

“迷人的莉莉·伊万斯小姐，这是我得到过的最好的交稿报酬。”詹姆低声说。莉莉能听出来他正在努力使自己平静，但语气中的喜悦情绪却根本无法掩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城西新开的那家剧院吗？就在这周六，那里有新上演的歌剧。”

“我很乐意。”莉莉轻笑着回答。红茶的气味馥郁甘甜，醇厚得熨帖心底。“亲爱的，周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