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丧子(2/2)
“大人你别打了!现在打死奚先生也没用啊!”黎嬷嬷见状也赶紧过来拉架,“孩子已经死了!你别打了啊!”
孩子已经死了?奚风扬听见这句话就像被五雷轰过顶,全身都麻痹了,他不断的咳出血浆,艰难的从王迢身下爬了出去,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摸索着去了床边,那个婴儿状的东西连颜色都变了,双手摸上去完全僵硬冰冷,他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昏死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另一间房,王迢给他换了地方。他仍旧不相信奚琨死了,慌慌张张的下床,鞋也不穿就找到门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住的院子是哪边的,四处跑着找不见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瞎跑着,还摔了几跤,但这完全比不上奚琨死了更让他痛苦。
院子里值班的下人看见他出了门就急急忙忙的去报告,王迢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坐在西院的围墙下哭得抽了。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蹲下,抽出手巾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与泥土,道:“我已经……处理好了……秋灵也送走了……我跟她说,你和琨儿要回京了……”
“近山兄,你告诉我这是噩梦!你告诉我!”奚风扬死死的拽住他的衣领来回摇晃,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冷静一点!这不怪你……你睡着了……没有人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崇山,你冷静一下!”王迢双手捧住他的脸,拼命的想要他接受事实。
“我没有办法冷静!我没有办法冷静!王迢!我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没有办法冷静!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一点都不想活了!”奚风扬咆哮着,他挣脱开王迢,连滚带爬的跑起来,一头撞在了另一面围墙上,除了把脑袋撞得流血发晕之外并没能造成其他效果。
王迢被挣开的时候甚至吃了一惊,讶异于对方的力气,毕竟自己自小习武,钳制住一个成年人并不在话下,他坐在地上良久,看着那面墙发呆,直到奚风扬嘶吼着把头撞得模糊一片后才起身把人拉开,勒在怀里。
“不想活也不能这么随便死了,我王迢丧子三次,知道你的痛苦,你冷静一点好吗?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个错误了!你死了你儿子也不会活过来,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寻死,我就……我就把秋灵陪葬!”王迢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声色俱厉,果然,怀里的人立刻泄了气,只剩下哭泣声。
冷静下来后,他把人带回房,找人去叫郎中过来。而奚风扬坐在凳子上了无生气,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崇山……我刚才只是吓你的……”王迢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颇有歉意的道,“你不要介意,你想一下秋灵好不好,送她回家的时候她也一直哭呢,但是我没敢告诉她真相,怕她和余泠一样,你不要生气了!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冷静下来。”
“嗯。”奚风扬回了一个字。
郎中过来以后给他包扎了伤口,他一声也没哼。
王迢站在一旁,突然一股寒意从背上蔓延开来,他有一些不太妙的预感。
而奚风扬压抑着巨大的痛苦继续活在王迢无处不在的钳制里,他没有去追问秋灵的下落,也没有对王迢提出任何反抗,有时躺在床上就是一天;唯一像个活人的时候就是和王迢上床时,他前所未有般的卖力,直到大汗淋漓,筋疲力竭,然后又倒头大睡。
他想喝酒,但王迢并不允许,毕竟他曾经体会过对方酗酒的失控。
后来干脆一见王迢就扑上去亲吻,然后推上床,没完没了的做。
王迢算是怕了他,竟然刻意躲着不来见他了。这一躲不要紧,奚风扬直接把伺候他的小厮弄上了床,简直让人火冒三丈。
那小厮来告状的时候王迢正在批公事,还没听完就掀了桌,脚下生风般去了那个人的房。
奚风扬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鼾声已起,啪的被一巴掌扇醒,随即起身靠着墙坐好了,道:“你现在一定怒不可遏,我颠颠倒倒近二十年,还是你最在乎我,不管我干了什么。我有时候在想,自己弄死了那么多人,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现在看来,根本不会,难怪有人跟我说小心现世报,哈哈哈!”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吃错药了吗,看见个人就上是不是?”王迢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就是吃错药了啊,你忘了吗近山兄?”他颇有深意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大笑起来,“我现在懂得你的感受了,也知道那时候是我错了,实在是对不起,王迢,但是你不该这么报复我。”
“报复你?你在瞎说什么?”王迢的脸沉了下来。
“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孩子,我爹临死前要我保证不会断了奚家血脉,我姨夫为了我主动赴死,可是我没有办法做到,他们死也要不到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我一厢情愿要为你守住些什么,都跟你无关就是,可是你怎么忍心设局让我奸污秋灵,琨儿的死是我自己不该,不管当天你是否让人给我下过迷药,都是我自己不该……”奚风扬轻轻松松的说着,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王迢却先暴起了,一把拽过他,甩了几巴掌上去,呵斥道:“你疯了吧?给我闭嘴!”
“我不闭,你别动不动就打我,我要回京城。”他用手堪堪挡了几下,不高兴的道,“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不至于吧,我不知道事情是不是我猜的那样,你也别回答我,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了,弄得你我苦大仇深也没什么好处。我必须出去喝点酒了,再这样关下去,我可真的受不了。”
王迢立在床边,直挺挺的,他意识到自己的把戏在奚风扬面前露馅了,之前所获得的那些戏弄对方的喜悦完全消失,他迫切的想要获得另一种愉悦的方式。
奚风扬没有察觉到身边男人的变化,他下床摸到了鞋子,确定了左右脚后坐在地上穿好,然后也不管自己蓬头垢脸,背着双手往前走。
“我不但下了迷药,还把你压在了孩子身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在了奚风扬的身上,他踏出去的一只脚像是断了,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倒在地上,就像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