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师兄(2/2)
“哥儿哎。”
时樾很是惆怅:
“要是我路上见罪了人家可如何是好……”
芳信亦很惆怅:
“哥儿你不会一去京了就把我和陇云姐姐忘了吧……”
太学不让带贴身的小厮丫鬟同行,故时樾这几日每日被陇云与雪月提点着自己盘发穿衣漱牙洗脸,折腾了几天只觉得这大抵不是人过的日子,先前才起的一点兴奋劲儿早被他每日对镜自个儿挽髻的小事毁得四散了。先到的拜帖道他那两位师兄九月十一日来,时樾遂从十日晚失眠至三更才囫囵睡了过去,才小眠了片刻便忙不迭被他丫鬟姑姑拽起来穿衣套袜,迷瞪瞪才被忍冬灌下半碗清粥呢,就见门外登时传来一阵难在江南听得的喝马声响——
“吁——”
时樾登时清醒了神思拽下时枳朝外望去,看两个左不过十五六出头的少年下马递过缰绳,后迎面便先朝着家主朗朗行了过来:他二人皆穿了那太学四服中形如前朝曳撒的礼服,只是不同于时樾艾草一般的新绿颜色,而是一身羽扇豆蓝似的湖色袍服。那两个少年皆生了一副清风朗月的好面容,一人胸口处绣了青鸾振翅,另一个则绣了一尾并蒂双莲,都是些贵气无匹的祥瑞花色,看得立在院前迎人的时贤亦微怔道:
“竟然是……”
看那绣青鸾的小师兄先拱手与时贤拜道:
“晚生陆翀,见过藩司大人。”
绣湖莲的亦紧随其后:
“晚生宋骃,见过藩司大人。”
时贤却如芒在背似地朝他二人回过礼道:
“不想竟是长公子与宋大少爷来迎犬子入学……”
瞧那绣青鸾的陆翀抬头笑出一排贝齿来:
“太学不养闲人,大人莫笑话我二人尸位素餐才好。”
又低头与时樾清清朗朗地唤过一声“小师弟好”,见时樾忙学着他二人的样子抬袍深深鞠过一躬:
“二位师兄好……”
陆翀点头冲他一笑,又与时枳礼称过一句“时小姐”后,又自他随身的**中奉出一个描了金箔的点漆黑盒来:
“大人迁擢幸事,不想家父糊涂记错了时日,欲承拜帖时却听闻大人已赶马出京城了。家父晓得是晚生来府上接贵公子入学,便着意遣下愚备了薄礼过来,还望藩司大人体谅。”
时贤悻悻然将这漆盒双手接过:
“长公子客气了,也替时某问太史大人与长公主殿下的安。”
看陆翀笑得诚恳:
“哪里,晚生早在幼时便聆闻大人才思,京中得见已是一幸,如今便是二幸了。”
时樾与时枳俱被这官家子弟的一套话术唬得一愣愣的,看于陆翀身旁悄立的那个绣湖莲的宋骃倒是一副温吞吞的和善面庞,甚还对着他们轻眨了眨双眼虚道一句“别急”,瞧着倒比陆翀要好说话些。时贤命人仔细将漆盒先置入偏室好生供着,又让陆翀与宋骃去正厅中坐,正巧轮在正厅中伺候的几个丫鬟只觉得自己平白撞了大运,又是沏茶又来奉点心,打量陆翀与宋骃时都羞赧得不敢拿正眼去瞥。——榕阴与忍冬转去偏室里抬了时樾不多的行李包袱出来,时贤见还有片刻的辰光可以耽搁,遂匆匆将儿子拉到院中复再乱七八糟地胡乱耵聍了许多,想起太学同寻常官署一般每十日一轮休,又与他随口嘱下一句道:
“到休沐时你就去你姑父家中住,啊。”
末了又冷不丁平添一句:
“反正你姑父也恨不能将你拴在他家里权当儿子来养了。”
时樾刚笑他老子一声“阿爸你不会是在吃醋吧”,就看陆翀与宋骃竟还亲自分别提了他两个包袱行出门厅外道:
“藩司大人,是该启程了。”
时樾忙不迭跳起来就要去接他自个儿那两包行囊,看两人只笑说了一句“不打紧的”,却皆在正门处四顾片刻,还是陆翀先回头与时樾偏了偏脑袋问出一句话来:
“——时小师弟,你的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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