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2）
我僵在原地，脑子里回旋着他临行前，莫名其妙的话
“阿诺，你欠我一个答案！”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双熟悉的眼无限涨大，覆盖了整个天空，眼中的鄙夷之色慢慢退却，变成了秋水般温柔的眸，他静静地注视着我，我亦静静注视着他。空中传来温柔的声音
“你心中，可曾你喜欢过我吗？”
片刻后，风云涌动，那双温柔的眸子如水一般漾开消失不见了，四周变得黑暗，化不开的黑，浓墨一般铺天盖地淹没了我，伸手不见五指，我心跳如鼓，慌张大喊
“你在哪？”
“在你身后啊！”
耳边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我回头，赫然发现那双眼，血红一片，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闻之欲吐，我抬头来不及呼救，被它一口吞下，淹没于脓血之中！……
我尖叫起身，才发现自己不过做了个梦，浑身大汗淋漓，床边那只芍药发钗映着月光透着淡淡的光，我拾起它脑中一片凌乱。
或许小柚子是对的，李辞是对的，我也是对的，错的是我不该纠结它罢了。
40
早起时，我的脸肿的厉害
一是因为哭阿瑾，二是李辞那一巴掌。
我一边用冷水敷脸，一边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唐妃解释。
中秋节那晚，听说她跳了一场嫦娥飞月舞艳惊四座。
皇上龙心大悦，当晚就招她侍寝，第二天王者归来的唐妃不仅恢复了往日荣耀，还收获了满院子赏赐。
现如今皇上身边一红一蓝，两位得宠的主儿都是出自和喜宫，这几日和喜宫的人出门时腰板都是挺直了走。
唐妃昨夜歇在皇上的泰安宫，苏月尔身子不爽在宫内修养，我脸上覆了白纱，放下碎发遮了红肿的眼，绕着人少的小道前去请安。
她正歪在床上看书，见我进来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喜道
“阿轻，你可回来了，我听唐姐姐说了你的事儿，玩的可还开心？”
我笑，
“开心呢！”
“你的脸怎么回事儿？为何以纱覆盖面？快给我瞧瞧？”
我拗不过她，只得放下白纱，她瞪了眼惊得后退一步。此刻的我双眼红肿，右脸臌胀如泡发的馒头，着实是吓人了点。她眼睛立即就红了，小心地捧着我的脸，哽咽道
“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成了这样，谁打的啊，走，我替你出气！”
她拉着我就要出门，我赶紧将她按坐回凳子上，拿出早就编好的说辞，笑道
“娘娘莫急，我看花灯时走路急了撞得，太疼了就自己哭了一宿，结果就成了这蠢样子，娘娘莫要拉我出去，被人见了少不了要笑话我！”
她泪眼婆娑，轻道
“怎会肿的这般厉害，你坐着别动，皇上给了我一盒膏药可以祛血化瘀消肿止痛，我给你敷上吧。”
我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她一边给我敷药，一边丧丧的说
“你知道吗，皇贵妃失宠了，她哥哥兵败浮云城，弃下浮云城的百姓自己逃走了，皇上大怒，将她家人全部下狱，皇贵妃现在被关在慎行司，生死不明。”
我震惊，中秋节，本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可是一觉醒来，这世界都变了。
“只听说陈将军五万精兵败落敌军之手，未曾想他是弃城而去，连累家人！”
“可是说呢，皇贵妃虽说嚣张跋扈了些，到底也是被他哥哥牵连，哎，倒是苦了你……”
她欲言又止，我拍了拍她的手笑说
“娘娘可是说赐婚之事？”
“你都知道了？”
“皇上发榜昭告天下，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眼中隐有愧色，低声道
“事发在中秋节那天早上，皇上在朝阳殿书房议事，我亲耳听见他说，陈将军叛国逃走，恐有国难，为了稳住云将军，将其女云蓉婼赐婚给皇太子，长女嘉仁公主赐婚给骁勇善战的林公子，可怜一场战争，生生拆散了两对有缘人。”
“如何是两对？”
“自然是你和林公子，五王爷和云姑娘啊？”
我纳闷，抬头看着她，她倒了杯水递给我，眼中满是同情之色
“五王爷曾站出来反对太子娶云姑娘，将左相王清之之女举荐给皇上，可惜皇上未纳，反将王清之之女指给了五王爷。”
我心中一滞，惊道
“他反对？”
“是啊，我见他眼中有疾色，公开反对皇上的决策，应是属意云姑娘的，那云姑娘平日里张口闭口五哥哥，叫的可亲热了，可惜了一对璧人，生生就这样拆散了。”
我愣住了，捂着有些烧热的脸，忽然明白了他的愤怒，原来，我真的冤枉了他。
苏月尔自顾自的叹息
“皇上身子不好，皇后早有筹谋，借着七夕家宴之名扣下云姑娘在她宫中，表面是喜欢她留下她多住几天，其实就是为了给太子创造机会，云家手握军权，在朝野中举足轻重，谁能获得云家支持，便有了足够的实力，蓉婼这个媳妇皇后娘娘势在必得，五王爷势单力薄，其母贤妃娘娘又不问世事，仅凭王爷之力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我心中发紧，原来我又错怪了他，哪来的勾结左相，自荐娶妻，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我失落道
“原来，这背后竟是有这些个门道！”
她笑，眼中透出一丝苍凉之色
“何止，这段时间我见识了许多虚假之人，东宫太子空有一表人才，表面温文尔雅，背地里却不知毁了多少姑娘清白，皇后娘娘只手遮天，一直替他压着才无人发现他的丑事儿，可怜皇上垂垂老矣，后宫佳丽三千，不知多少少女毁于这个畜生手中！”
“娘娘如何知道的？”
她笑的很无奈
“皇贵妃哥哥出事那日皇上下令将她囚禁宫中，我去看了她，是她告诉我的，可惜了第二日她就被抓去了慎行司，如今生死不明。”
我急，仿佛看到了惩治恶贼的希望，一把撰着她的手激动道
“娘娘可曾将太子种种恶行告诉了皇上？”
她摇头，笑的很无力
“未曾，一来没有证据……”
“证据我有，我有啊，我有证据可以揭发那个淫贼啊！”
我激动得看着她，手抖得厉害，几乎要哭出来，她愣了一下，轻道
“阿轻，我不能啊，皇上如今已是暮年，太子即为是迟早之事，我可以逞一时英雄，可等我陪葬皇陵之后，我的家人怎么办？我们苏家还有几百口人啊！我不能害了他们啊！”
我怔住了，跌坐回凳子里。强行把眼泪憋回去。
我的仇，又何必为难别人为我报？
沉默许久后，她眼圈红红的，哽咽着说
“阿轻，昨晚我梦到我娘了，她守在门口叫我加衣裳，你说住久了就习惯了，可我习惯不了，这个皇宫太可怕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却不知如何哄她。
这天下唯一公平的就是，时局动乱，不管是奴才还是主子活的都不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