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将歇（2/2）

蒋晴抬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边，深深地望了周迟林一眼，眼神竟似含着柔情，让他头皮发麻。

周迟林低着嗓子吼道：“你快滚！”

蒋晴顿了一顿，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去。

“……”

周迟林合上了门，慢慢踱到桌旁，心中沉甸甸。蒋晴那些近似癫狂的话，让他原先在灯街上蕴出的满腹欢欣愉悦，早已消散无踪。

他觉得自己又醉了，好似整个儿人陷在了蒋家的怪圈里，根本拔不出身来。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望着清澈的酒液，心中有了谋算。

“算了，就这样吧。”

一家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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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卷着阴云压到头顶，空气闷浊。马车一个颠簸，车中人睁开了阖紧宁神的双眼，是一对冷清的凤眸。

池衍书手执折扇挑开帘子，望了眼车外，“到哪儿了？”

王二二赶忙回道：“少爷，到了颠崎路了，再往前二里地便是泗晴城了。”

池衍书点头：“加快鞭子，争取早早回程。”

“好嘞少爷，您坐稳了！”王二二猛一挥鞭，马鸣嘶声，扬起了一地灰尘。

“驾！”

不多时，迎面来了二三十一队人马，马面凶悍，人脸狰狞，俱是亡命之徒。

“驾，驾！”

池衍书听得动静，心中一动扬声问道：“什么人？”

王二二忐忑地看了看前方，“少爷，不认得，像是......土，土匪！”

池衍书掀开面前的车帐，便见那群人正策马飞奔，迅速逼近。他皱了皱眉，直觉那群人是冲着他来的。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骤然，一支长箭自某处破空袭来！

王二二一惊，大叫。

“少爷小心——啊！”还未转身，却已经倒了下去。

不过瞬息，利箭插中脑部，眉心潺潺冒血。

远方随即传来狂怒暴喝——“你害我全家，今日便要取你性命！”

彼时——

“露雪，你快看，快看！”

宁莞音晃了晃露雪的胳膊，将手中东西递给她，露雪被她摇晃地差点儿扎破了手，放下绣了一半的木兰绢子，好奇接过。

“怎么了？捧着你那心肝物一坐就是一整天，突然慌张作甚。”

宁莞音疑惑称奇：“你瞧，这翠玉之中倒是长了一滴血出来，真真奇怪。”

“咦。”

露雪也是诧异，“早前看你这个稀罕玩意，倒是没有这一点红呀。”

“我就说我没看错，还以为我眼花了……这好像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怪了怪了！”

露雪掏出了自己脖间的一块翡玉，指给她看：“你瞧，就算是长了点什么斑驳，也不该是你这样子。”

宁莞音注视这两块全然不同的翠玉，轻抚胸前的长发，莫名不安，两人却研究了一下午，也没能研究个花儿出来。她斜倚在窗前看着树下铺满层层落叶的地面，恍惚忆起了，池衍书曾对她说的那句“你可放心”。

可那一抹深红自玉心开出，抠不掉摸不着，诡异刺目，像是昭示着什么，倒让人久久无法安心。

到了夜里，环儿先是沏了壶安神茶放在画案上备着，又烧了水伺候宁莞音沐浴，照例，在水中滴了两滴清润宁神的檀松露。

环儿用手探了探温度，转头笑道：“小姐，檀松露用完啦，赶明儿我去池家再要点过来吧。”

宁莞音出神地点点头。

她已经用惯了檀松露，每每沐浴都要滴上两滴，身上的气息也和池衍书的檀香味道越发相似，于是她又忽然想起了那晚，漆黑的街上昏沉的月下，她的全身都被他占满，唇齿间衣襟里，到处都弥漫着清冽沉郁的檀香，腻得让人发昏，又迷醉。

两人间的亲热，真让她陌生又熟悉，好似久别重逢。

“小姐？水该凉啦。”环儿小声提醒，宁莞音立即回转神思，应了声便要脱衣。正当此时，门外却忽然闯进一阵放肆的喧哗声，闹腾地人心慌。

宁莞音当下一凛，对着环儿使了个眼色，“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已心神不宁了一整天，现下乍听着外面的吵嚷，脑中竟钻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好像有什么她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算算日子，宁莞音来到这世界也已有半年。从最初的胆战抗拒深怕一命呜呼，到如今的朝思暮想夜夜不安，从寒春新芽到叶落秋来，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最终的下场是什么，也没有贪图富贵安逸。可她始终坚信，只要不去害人性命，潜心向善，一切结果必然不同。

很多事情，已然开始不同。

只是……陷入情劫，实属意外，多了一个牵挂，还真是多了一个弱点。

宁莞音暗自失笑，自己最近，越发地爱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