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客 二十（2/2）

盛无心一动，徐乐天立刻发觉，哈哈笑了一声，低声说：“哥哥，荡漾了？没事，上，我给你掩护！”

盛无看看他，敛容，“色即是空，施主自重。”

徐乐天坐好，说：“你可真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小矮人，我没见过我奶奶，她都没了四十年了。”

盛无于是给徐乐天总结梗概。

七八年、七九年的时候，云南高原上接连出现了好几起盗墓案，盗的都是新墓，多数还都是下葬第一天。

盗窃者偷的是尸体，开墓之后好好埋一下一般来说是不会立刻有人发现的。但是有一具尸体，一个死了半年的人，突然回家，把家人吓个半死。

那人已经不会说话，舌头分叉，爬着回家的。他家里人报了警，恰好那时有个八局的警察在外查案，接了这个案子，发现那蛇人的墓穴周围空了少说十几个墓。

这警察就把那死而复生的蛇人关大木箱装卡车带到了四川，找追踪者帮忙。

徐老爷子当年还是徐小爷，排行老三，都叫他小三爷。他刚成追踪者的当家人，观察几天，发现这蛇人已经彻底蛇化，身上人性流失。

最后一丝消失殆尽的时候，蛇人成蛇，彻底疯狂。最后被枪击毙。蛇人是死了之后又死一次，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

有一些丢了亲人尸骨的人联合筹款，想找回他们家人的尸身，但是自打听说了那个蛇人的事，一家一家都撤了。

小三爷开窍也就是那几年的事，追踪的经验还不是太足。他们追踪者追的是人的灵，一旦对方灵被锁定，那就是天涯海角都逃不开。

小三爷那会儿地位显赫，娶了西南军区一把手的女儿，名叫青婉。闹蛇患的时候，俩人三十，小孩七八岁，也就是徐乐天的父亲。

小三爷跟所有追踪者一样，有自己的护童。他心胸一向宽广，一点都没发现，护童对青婉起了异心。

但是青婉属于川妹子典型，火爆耿直，心里有什么绝不憋着。自小又是娇惯长大的，哪会儿看得上护童那样的人，于是把他狠劲儿羞辱了一顿。

护童心眼如窄缝，一笔一笔记在心里。甚至连青婉有时候无意识的瞥眼，他都当做那是对他这只“想吃天鹅肉的癞□□”的刻意羞辱。

闹蛇患，蛇人要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得成气候。必须得找到挖墓之人，也就是造蛇之人。

小三爷在护童的守护之下锁灵，护童用了一些邪术，把蛇人的血债，全都给移到了青婉的身上。

小三爷于是竟大惊发觉，那盗墓造蛇的，竟是自己的结发夫人！

追踪者头目，兼任十八门门主，小三爷不可能包庇。他当天便大怒回家，一脚将夫人的下午茶桌给踹翻，问是不是她做的。

她发现她连不在场证明都拿不出，因为她顶喜欢出去旅行。

她脾气又暴烈，被最亲的人这样冤枉哪里还能理智，她失望极了，看着丈夫，说：“你连查都不查，就判了我罪？真是好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

当夜她就悬梁了，给徐小爷留下一封信说：“如果有一天你查到了不是我，那亲自下来给我赔罪吧，三爷。”

后来很快发现不是她。

小三爷倾力找到真正巢穴，十八门手下死伤惨重，终于剿了蛇窝，但造蛇之人却从未露面。

接着十八门被国家盯上，强制解散。

小三爷被青婉的父亲驱逐出四川，说等他什么时候要下去给青婉陪葬了，什么时候再踏入他的势力范围一步。

于是小三爷重重发誓，等到他提着真正的造蛇人的头，再重入西南。一天没查清，一天他就欠着青婉。

但那人销声匿迹，四十年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徐小三爷已是徐老爷子，他心脏做了支架，功夫早荒了，每天只能承担得起打打太极的运动量。

他嘱咐完徐乐天，挂了电话，进房换了件衣服。

老佣人颇呆了呆，徐老爷子换一套藏青色连襟武服，袖子挽起露两道白边。

他走到阳台打了一套浮云手，二十六式像长在他身上一样，多少年没打，还是连一点绊子都没，行云流水。走完一套，浑浊眼球亮起精光。

他对老佣人说：“劳驾收拾行李，去云南。”

他应该能跟徐英男一起赶到版纳。

盛无忽然顿了顿，说：“小说里写你奶奶青婉的祭日是七月初八，当年的阳历8月13，今天不就是八月十三吗？”

徐乐天悄悄打了个寒噤，说：“不止啊盛无，刚才那阿妈告诉我，最后一批知青是八月十二号走的，当天杨青就杀了沙贝，第二天被活埋，也是八月十三。都是七九年……”

盛无所感觉到的曼陀庄里的煞气，被午后日头烘到最烈。

忽然一声惊雷，屠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