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封尘的记忆（2/2）

顾璃擦拭着泪水，忽然来了兴致，吟了一首思亲诗来。丫丫眨巴地凝望着她，竟然无言以对，不就看个戏，咋能这么闹腾。

临近观众台席的红漆柱旁，立着几位换下戏服的戏子，今夜是中秋节，教坊允许幕后的戏子可以来戏台旁观看，唐明泽一身锦缎白绸，立在几人中间，相较之下，他的个头最高，脸上的彩油还未洗净，脸颊裹着曾不厚不薄的油粉，五官在那层油粉下，显得尤为精致。

顾璃身处的位置离那根红漆柱最近，旁人都在乐呵着看喜剧，她却黯然神伤，抹着泪水。

身旁的李蒙打趣道：“明泽，你看，那位公子如何还在落泪？”

“不清楚。”

“话说，你的第一场戏可真是演的煽情，我都被你感染了，你说他不会还没从悲情戏里走出来吧！”

唐明泽漠然地望着台上，并未发话，李蒙也觉得无趣，便不再说了。

几个戏子看得津津有味，也没再关注与众不同的小公子，倒是唐明泽，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顾璃，从第一眼，他便认出了顾璃乃是女子。

顾璃察觉到了莫名而来的目光，拭干泪水，也望向不远处的个高的戏子，他就是方才的主角，叫什么来着，她没记清楚。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唱到第三场了，顾璃拍了拍丫丫的肩膀，说道：“我去方便一下，立在此处等我。”

丫丫看得沉迷，长这么大，她也是第一次来教坊看戏，戏里唱的真是有意思，没去留意小姐，只是低声道让她早些回。

顾璃缓缓往那个红漆柱子走去，来到唐明泽跟前，盈盈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望向她，此时，她微微伸出食指，指了指立在中间的唐明泽。

唐明泽也指向自己，确定一下她是否唤他。

“对，就是你。”

“在下唐明泽，见过小公子！”

顾璃把玩着手里的摇扇，凝视着扑满彩油却依然好看的他，微点着脑袋瓜，道：“第一场戏演的简直太好，只是过于悲情，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悲欢离合，若是在戏里，还是如此不随人愿，岂不是太悲哉，可否将本子改一改，给戏中人一个完满的结局。”

听完她的一众说词，唐明泽忽然觉得自己哑巴了，他是下九流的戏子，身份卑微，上了台，戏曲表演是他的本职，下了台，有时候还不得不像“娼妓”一样谄媚逢迎达官贵人，既卖唱又卖笑，身为戏子，还是头一回有人跑来让他改本子。

“本子如何写，都是坊主决定的，本子如何写，我们就如何演，小公子若想看结局完满的戏，且去和坊主说。”

“好，我且去同坊主说，但这戏的主角还是你来演，你的演技精湛，我且打赏一二。”

说完，顾璃从拂袖里掏出一锭金子，递在了唐明泽手中，一想到要改结局，之前的悲伤便烟消云散了，她淡淡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望着小公子离去的背影，其余的戏子皆是羡慕的眼光，花旦不愧为花旦，那位公子出手也是相当阔绰，瞧他这一身打扮，便知定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唐明泽揣着沉甸甸的金子，有些握不稳，就算是要打赏，也不用这么多。

人走了，众人一并望向客人留下来的金子，晃铛铛的，真的有些逼人眼。

“明泽，你说那位公子会不会喜欢你？”

随后，又有人搭着他的肩膀，再一阵打趣：“我看八成是，要不然她就相当有钱，钱多的没地儿花，要么他有龙阳之癖！”

唐明泽苦笑，第一点是否成立他不知道，至于第二点，她本来就是女子，何为龙阳之癖的说法。

戏终人散，大家伙儿也纷纷散场了。

丫丫望着起身离去的众人，四处环视着小姐的声影，不是说去方便去了吗，怎的还未回，真是叫人担心。

顾璃自然是去找坊主了，这戏一定得改，不然她晚上都睡不着觉，心里打定了主意，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唱戏的也纷纷离去了，唯独留下唐明泽，洗净着脸上的油彩，换身一身干净的蓝色锦袍，然后缓缓走出后台。

临走的时候，他依稀听到有人同坊主谈话，往里头探进去，还真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坊主，这戏得改一改！”

坊主瞥一眼弱不禁风的小公子，抽了一口气，改本子不是难事，可是他在意收益，这本就是赚人眼泪的悲情戏，将结局改的完满，谁看啊！

“小公子，本子已定，要改的话，难办！”

顾璃望着坊主的嘴脸，原来坊主是在乎钱财，随后她直接往桌上丢了两锭金子，嘴角上扬，道：“这些够不够？”

坊主揣着金子，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块儿，连忙回道：“够了够了！”

“那好，这场戏我包场。”

“小公子，恕我眼拙，您是？”

“国公府家的公子！”

屋外的唐明泽怔了怔，国公大人一共娶了两房妻妾，共有三儿一女，原来这位姑娘乃是国公府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