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2）

美玲抬起头，刚才她没幻听吧？

「不喜欢打游戏吗？」

「不、不是那个原因……」

虽然是谈不上喜欢。美玲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该说是人不可貌相吗？阿斯兰说起基拉的小时候时，她还有种不现实感，现在亲眼所见，她不得不感叹了。

「基拉先生真是不可思议呢，没见到您本人时，完全没办法想象自由高达的驾驶员。」

应该说这才是符合实际年龄的喜好吧。是战争让他们提早进入了成年阶段，尤其是调整人，不少像美玲这个年纪的已经在驾驶MS作战了。

「想象MS里坐着怎样的人……还是很难的吧。」

基拉咀嚼着少女的话，曾经他也无法想象坐在MS里的那些被自己杀死的士兵究竟是怎样的人，对敌人的了解越多，越是会增加自身的负担。

「基拉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见气氛变得沉重，美玲适当地转话题。

「我来找阿斯兰的，从舰桥出来之后就没看到他，在想会不会到展望板……」

听到阿斯兰的名字，美玲脸色变得微妙。

「……阿斯兰先生在拉克丝小姐那里哦。」

被拉克丝叫住的时候，阿斯兰很意外。

曾几何时，他和拉克丝之间仅有的交流除了战争便再无其他。站在无限正义高达前面时，阿斯兰头一次对拉克丝产生了近似于戒备和烦躁的情绪。

他无法责备她，她从来没有明确地对他提要求，她给了他选择放弃的机会。

但是拉克丝提到了基拉。

这个对阿斯兰而言几乎是魔咒的名字。

不可思议的，只要是基拉说出的话，阿斯兰就觉得自己能理解，而基拉也一定比任何人都理解自己——或者说阿斯兰是如此盼望着。

阿斯兰是自己选择战斗的，他于心无悔。然而当他面对拉克丝，心里的某一处依旧会刺痛。他知道其中深层的原因，却永远不会将其袒露在外。

『啊啦，原以为你离开舰桥了。身体已经好多了吗，阿斯兰？』

粉色的波浪长发，雪白的肌肤，蓝眼睛闪动着温柔的光辉——歌姬的笑容还是那么甜美动人。

她并没有提任何有关局势、MS或者政治的话题，而是让阿斯兰帮忙修理她的哈罗。

『基拉正抽不开身，只好拜托阿斯兰了。』

『基拉他，会修这个？』

阿斯兰从没想过讨厌机械制作的基拉竟然也会动手摆弄这个。

见他惊讶的神情，拉克丝轻轻一笑。

『这个小粉红，基拉也帮我修过呢。虽然不能独力做出这种精密的机械，但是用心研究后还是会一点的，而且修这个的时候会想象着阿斯兰是怎么亲手制作出来的——基拉是这么说的哦。』

阿斯兰垂下视线。

和基拉心情重叠的感受，拉克丝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者从不同意义上煎熬着他。

被修好的粉色哈罗扇动着两片耳朵一蹦一跳，叫着『haro，genki！』。

中途拉克丝说了些什么阿斯兰也记不清了，离开时拉克丝用不同于往常的目光凝视着他。

『回去的地方有人在等待着，这个事实总是与幸福同在。』

阿斯兰怔住了，他想不透拉克丝说这句话的用意，或者立场。

但拉克丝也不打算再进一步说下去，她轻轻道了别，就像当年她总是目送着阿斯兰的匆匆离去，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婚约者这层关系，一切皆成往事。

是的，一切皆成往事。

看到卡嘉莉空无一物的无名指，阿斯兰更深切地意识到这点。

曾经失去拉克丝的时候，他对卡嘉莉说因为自己是个笨蛋。

如今他又失去了卡嘉莉。

『那家伙，也是个笨蛋啦。』

——那是卡嘉莉当时形容基拉的话。

阿斯兰突然感到一阵疼痛，那是从灵魂深处钻出的痛，仿佛牵动了尚未痊愈的伤。稍微想象了一下要是连基拉也失去了……

如果要说『失去』这种体验，他已经有过了，还是两次。

那是噩梦般的经历。

「你没事吧？」

昏昏噩噩之间听到有人关切的喊声，阿斯兰强压下心中的动摇，抬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陌生的奥布军人，看上去20岁出头的男子。

被那双翡翠色的瞳茫然直盯着，年轻男子的脸色霎时微红，他知道眼前这位气质高华的少年是谁，大名鼎鼎的阿斯兰·萨拉。那天在机库和基拉大人说话的时候，其实也算见过一面，但对方显然对他没有印象。

男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奥布军第二宇宙舰队的里昂·莫雷诺军曹。萨拉一佐，需要我带您去医务室吗？」

阿斯兰这才发现自己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重力生活区。听到对方提医务室，阿斯兰不禁苦笑，那地方实在已经待腻了，而且这位青年显然误会他有哪里不适。

「谢谢，不过我没问题，刚才稍微在想事情。」

「是吗……」阿斯兰·萨拉被送到大天使号时受伤颇重，这件事莫雷诺也是听说过的，就算调整人的恢复能力再强，但从被救回来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来天，痊愈如初果然还是有点夸大了。但对方既然坚持，他也不便再说什么。

「我这就回去了，再见。」

「再见。」

道别后，阿斯兰向着军官寝室的方向离开。莫雷诺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阿斯兰是头一次进这间新寝室，虽说是刚分配给他的，但也无需大费周章打理，房间是现成收拾好的，至于他的私人物品也有人事先放过去——所谓的私人物品，不过是换洗的军服和证件之类，以及军队派发的生活用品。阿斯兰被捞到大天使号上时只有身上的一件扎夫特军服而已。

只是个空荡又毫无半点人气的房间。

也因此阿斯兰完全没想到打开灯后会看到那个人。

「基拉……！」

他长大了嘴巴，下意识呼喊。

站在桌前的少年转身面向他，深紫的瞳眨了一下。

「……嗨，阿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