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在机库阿斯兰终于见到了数天未曾谋面的基拉。

少年纤瘦的躯体包裹在蓝白相间的奥布军服中，格外静谧而稳重。

比起在地球联合军，果然还是像这样更适合基拉。这般想着的阿斯兰心底却产生一丝惆怅，两度穿上扎夫特军服的自己，还会被这里接纳吗？

在他最需要力量的时候，基拉和拉克丝把守护之剑递给了他。阿斯兰也凭着自己的意志接受了这把剑。如今望着远处站在自由高达下方与其他军人交谈的基拉，阿斯兰也意识到对方是早已将自身献给世界的剑。

这就是感觉如此遥远的原因。

明知这是必然的发展，阿斯兰却无法拂去内心那一丝焦躁和不甘。

「阿斯兰。」

正陷入某种情绪中时，一声清澈的呼唤传入耳中。

阿斯兰抬眸，迎面走来的基拉脸上挂着一贯的柔和表情。

「基拉大人？」

远处被丢在原地的奥布军人忍不住出声。

「抱歉，很快就回来。」

基拉回头应了一声，径直走到阿斯兰跟前。

「基拉……」

阿斯兰有些感慨地唤出这个名字。

「没什么机会好好说话呢，几乎连面都见不到。」

基拉的笑容带着自嘲。阿斯兰无奈的同时，又因对方语气中的惋惜而感到少许安慰。他又何尝不想和对方多一些时间相处呢？想要一起做的事很多，但现在仅是交谈两句也变成奢侈。

「大天使号准备上宇宙，下一站是『哥白尼』……」

阿斯兰主动提起这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是为了表示决心。

月表都市『哥白尼』是阿斯兰和基拉从小生活的地方，故乡般的所在。如今回到哥白尼并非缅怀童年，而是收集情报，为对战PLANT作准备。

怀着复杂的心绪，阿斯兰那双绿色的眸牢牢望着基拉，当年在哥白尼的樱花中分离的两人，如今将要在故土再度携手。

「基拉，我也会一起去。」

本是预料中的答案，基拉却意外地僵住了。

「基拉？」

阿斯兰禁不住伸出手，搭上基拉一边肩膀。

「谢谢你，阿斯兰。」

轻轻吸了口气，基拉按住放在自己肩上的阿斯兰的手，紫色的眼中闪动着摇摇欲坠的光芒。

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温度时，换阿斯兰呆住了。

基拉的这种表情，阿斯兰已经太久没见过了。

久到他以为基拉已经失掉了某种感情，甚至是心的一部分。

当年在奥布的厂区外隔栏相望，基拉也是用这双无助的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他，和那时的压抑相比，此刻基拉闪烁的眸光中却饱含着明亮温暖。

阿斯兰心头一抽，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基拉后方传来的一声呼喊。

「喂——小兄弟！」

基拉回头，看见站在高处对着自己招手的金发男人，男人的脸上横着一道伤疤，笑容和语气都令他倍感亲切。

「穆先生……」

尼奥有点为难地挠了挠头。

「暂时别用那个名字叫我吧，还不习惯哪。」

「抱歉、尼奥先生。」

基拉改口，虽然穆因为对大天使号的归属感留了下来，但毕竟没有真正恢复记忆，要他马上接受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确实有点困难。

尼奥爽朗一笑，尽管只有身在地球联合军的记忆，但来到大天使号之后，他确定这才是自己该存在的地方。

「有事吗？」

「『晓』高达的OS还需要做一些调整，毕竟我这个自然人要驾驶这么一个厉害的家伙还有点勉强呢。」

「我明白了，请稍等。」

基拉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阿斯兰，对方刚才似乎有话要说，但现在时机显然不太合适了。阿斯兰冲他微笑，示意他放心去。基拉会意一笑，回到了工作中。

「你们……感情真好啊。」

看着不远处的基拉爬入那台黄金高达的驾驶舱，尼奥喃喃着像是对阿斯兰说的。

「是、吗……？」

有点迟钝地消化着这句话，阿斯兰并没有否定，应该说内心希望是不存否定的，但自从有过西西里小岛的那场争执后，阿斯兰始终有个阴影。

『你的手上也沾满不少人的鲜血了！』

冷静下来就后悔出口的话，至今已成禁忌。

阿斯兰甚至不愿再记起，不论是被自己，还是基拉。

但他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记忆烧灼的痕迹如此清晰，刻下的伤痕是无法再抚平了。

同样是满手血腥的人，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对基拉，对阿斯兰自己都是一种残忍。阿斯兰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伤口深深地掩埋起来，小心翼翼不再触及。

「喂，小兄弟，没事吧？」看着对方布上阴霾的脸，尼奥直觉自己说错了话。有种奇妙的感觉，总觉得这两个少年站在一起的景象似曾相识。尤其对基拉，随着接触次数变多，尼奥察觉到自己和基拉之间有种特殊的感应。

「没事。」

阿斯兰应道。这种隐秘的心事是不能对任何人透露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选择了这里，尽管有过太多顾虑和迷惘，但为如今的奥布尽一份力无疑是当下最强烈的念头。

甚至可以说是欲望。如果不派上用场，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啊，但总觉得你跟那小鬼挺像的。」

和眼前的少年应该算刚认识，但尼奥就是有这种感觉。

「弗拉格上尉……」

「都说了我是『大—校』！」

拉长了音纠正，尼奥假装不高兴地嘟噜了一句。

「嗯……」

阿斯兰只好顺着对方的话头，那声『大校』却怎么也叫不出口，毕竟已经是成为过去式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