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上）（2/2）

“「第一章乐园

刘怡婷知道当小孩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人会认真看待她的话。她大可吹牛、食言，甚至说谎。也是大人反射性的自我保护，因为小孩最初说的往往是雪亮真言，大人只好安慰自己：小孩子懂什么。挫折之下，小孩从说实话的孩子进化为可以选择说实话的孩子，在话语的民主中，小孩才长成大人。

唯一因为说话被责骂的一次，是在饭店高楼的餐厅。大人聚会总是吃一些难得而无聊的食物。海参躺在白瓷大盘里就像一条屎在阿娜擦得发光的马桶底。刘怡婷在齿间吞吐一下，就吐回盘子。笑得像打嗝停不下来。妈妈问她笑什么，她说是秘密，妈妈提起音量再问一次，她回答：“这好像口.焦。”妈妈非常生气，叫她去罚站——”

“找另一本书看吧，那本不太适合你。”杨小娴端了两个茶杯走进来，出声打断了他的阅读。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个纯洁又无暇的女孩子的血和肉。”她把手里的马克杯放到桌子上，对着张云雷扯了扯嘴角：“总之很沉重，法律和道德离得远之又远，而她崇拜的，在她身上犯罪不容后退的李国华老师总是近在咫尺之间。”

这才低头发现猫一直缠在他脚边闻他的裤腿，还用胡子蹭。

摸摸它，猫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儿。张云雷把它抱起来，猫却开始一脸“我是谁我在哪你现在在干什么”的表情，只好又把它放到地上继续打开手里的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坐在椅子就着书桌继续。

看他对于这本书很执着，杨小娴也就没再管了。她补她的手账和读书笔记——她就拿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其中一个人在干什么另一个人都清清楚楚。

就在小娴写完满满当当的第四页的时候，张云雷突然把书合上，看她摘抄电纸书上标记的句子。

杨小娴也没抬头：“不看了？”他点点头：“有点看不下去了。”

“很正常。我看这本书的时候几度崩溃，嚎啕大哭。这本书是我看的所有书里时间最长的。”

好像那本书天生就带着让人致郁的能力，哪怕只是提起，就可以让人沉默。

“所以你晚上一定要告诉二奶奶们，回家回宾馆什么的一定要小心。”

“嗯。”

听到张云雷兴致不高的回答，杨小娴伸手捧住他的脸，用食指和中指把耳根夹在中间盯着他，一时间张云雷的耳朵爆红：“怎么了？”伸手挠了挠耳后，看着小娴的脸问道。

“你坐了三个半小时了。不然到我床上躺一会吧？腿疼不疼？我出去买点菜，你晚上有演出吗？”

“嗯………我得六点走，今天湖广七点半。”

杨小娴点点头，“我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

“都行。”

“那行吧，你去卧室躺一会吧。”

说完就穿上大衣拿了点东西就出门了。张云雷也没觉得躺在床上不应该，躺在小娴的床上想事很快就眼皮发沉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叫起来的，正确的说是被一声尖叫吓醒的。

房门口有两个女人——一个不认识被捂着嘴，另一是杨小娴。

“怎么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杨小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