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任大典（2/2）
冷无霜睁开眼，定定的看着五官稚气的沐清，这孩子比她就小半岁，如今也快年满二十了，轮廓间多出了些许男子的硬朗来。
“小师叔，你看着我作甚？”沐清被冷无霜盯得脸色微红。
“我看你，长大了些许，虽说自小吧我们也算一起长大，但毕竟辈分之别，男女之别。”冷无霜看他这神色，以及近日来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加上偶尔露出的慌张和羞怯，猜出了个七八分沐清的心思，不得不苦口婆心。
“况你师父不是游猎回来了吗？现下百家课他还要去授课，忠孝礼仪，你也同各门弟子一路听听，这方面啊，我看你颇为欠缺。”冷无霜拉了拉中衣，掀开被子来。沐清被她说得已是满脸通红，立刻转过了身去。
“以后也不必叫我早起，明天开始我要去百岩洞闭关些时日，研究一下师父传我的捆仙绳和乾坤袋。”
“那……”
“那太师父说您刚接任仙主，有诸多事务要办？”
“你听你太师父吹，当年尸王作乱，各大修仙派大敌当前，以昆仑为首，广纳有仙骨的门徒，四处斩妖除魔，自然是人人自危。联合众门派划分地界逐一清理，方才事务繁多。现下那尸王早已被五大仙派联合镇压在蜀山下，江湖安稳，你我生在这个年代，自是只需日夜苦修，早日登顶，再有大事也能率昆仑一众师兄弟联合各仙派保下太平盛世。”穿衣，洗脸，一边同沐清闲聊，一边蹬上步靴，挂好米色玄光的白玉君子佩，冷无霜提着不破剑往门外走。
“当初那尸王竟如此厉害，结合众门之力才将其镇压？到底是何来头？”沐清徐徐跟在她身后。
“我也不知道啊，书上只说是万年尸王，可诏令所有亡鬼野怪，是个棘手的死物。”
初春的天，庭院里桃李争艳，暖阳抚在二人脸上，冷无霜心中生得一番惬意，抬起眸子迎了迎阳光。出了自己居住的竹苑，冷无霜径直往逍遥子的有间苑子走。
“小师叔要去拜见太师父吗？”
“对啊，先行弟子礼，再跟师父讨论一点事儿，然后就回来收拾衣物去百岩洞闭关了。”
“太师父不在有间苑子呢，今日是各门听学开课的第一天，第一堂课是我师父的礼修课，讲的是仙门雅仪，太师父一大早送走各派仙主就去旁听去了。”
冷无霜听这话，忽地顿住脚步，“你咋不早说呢。”
“您也没问我啊。”沐清抓了抓脑袋，模样憨厚。
“我不问你，你跟我有一段时日了，也该知晓这每日晨起的弟子礼是不可废的。”冷无霜提点沐清。
“弟子疏忽了……”满脸委屈。
“那就去授艺堂吧。”
“走路吗？不御剑吗？小师叔，御剑会快一些。”
“废话。”冷无霜白他一眼，祭出不破剑，先他一步飞走了。
授艺堂，各派弟子正襟危坐。
“雅仪录一书，讲得便是仙门世家古往今来不断修缮的礼教。”
“圣人曾曰，天下之事，莫不循礼。身尚礼则身正，心尚礼则心泰，事尚礼则事成。由此可见，礼修之重。”
无雪一袭昆仑亲传弟子月白长袍，长发用木簪低束在脑后，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面带和蔼，款款仙姿。他坐在授礼堂前，摇着手中折扇，侃侃而谈。
冷无霜从窗户缝里偷窥着，二师兄真是一表人才，颜值巅峰啊。心中十分艳羡。
“不进去吗？”沐清看冷无霜看自己师父的眼神流露着三分崇拜，三分色迷，总之就是十分喜欢，心中有些泛酸，依旧小声提醒她。
“不去不去，莫要扰了二师兄授课。”冷无霜专心致志的欣赏着自己犹如天人的师兄，眼睛就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
“这些各派弟子里，是要决出你首位亲传弟子的，你比较看好哪个？”沐清不得不转了话题。
“嗯？徒弟？”经沐清这么一提醒，冷无霜忽地想起逍遥子昨日的话来。
对，授课结束后，六艺大考的魁首会花落谁家，又是哪个小豆丁会成为她第一个徒弟呢。不由得移开在无雪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堂下的二十多个豆蔻少年和少女。
坐在首排的三张桌子尤为显眼，红，黑，蓝，三种颜色的校服代表着三个修仙大派。红色两名红纱遮面的少女，是西域远来的天行宫妙家亲族弟子。黑色两名少年则是天台山幻音宗金家的亲族弟子。蓝色是蜀都神机阁白家的，一男一女，两个看上去都规矩老实。
次三张桌子较为平常，唯一惹眼的是第一张桌子坐的一男一女中，女的比其他弟子都年长一点，冷无霜转头问沐清：“紫衣服那个女孩子好像年纪略大，是扬州隐月山庄的啊？”
沐清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少女坐在席间，端庄大方，紫衣兰花纹，梳着流云鬓，约莫二十出头，面色桃红，杏眼柔情，一看便知温婉恭顺的神情。药师医者，作派便是悬壶济世，待人宽厚。
“隐月山庄苏承鸿之女苏慕凡，她爹爹曾在太师父座下听过百家课，此番再上昆仑，她爹爹已经是一门之主。这些年在江湖中，隐月山庄也渐渐发展成修仙第一大药庄，在所有修仙门派中地位稳如泰山，实力不容小觑额。”沐清仔细对她道来。
冷无霜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连人家闺名都知道？”
“实在是巧，因为她有个哥哥，苏家大少爷，藐生仙师，与我师父相交甚好。”沐清又解释了一句，冷无霜才明白过来。
昆仑的课平时实难接触，因早闻逍遥子有意不再授课，各派都是在弟子中选的仙骨颇佳的直系后辈，学得一星半点回门中再教授其他弟子，并不会留下重要子弟在昆仑求艺。
苏慕凡在隐月山庄也是一人之下的地位，难得苏承鸿舍得把自己亲女儿直接留在昆仑。能够在昆仑听课的，如今哪个不是独掌一门，修为上乘。苏承鸿看得这点，是以让自己女儿留下，怪不得如今隐月山庄地位稳固，在仙门里成为数一数二的大派。
冷无霜看着苏慕凡紫衣温婉，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毛笔，听到会意处，便抬手在宣纸上记上些许字。嗯，这个学习态度挺不错。就是不知道苏慕凡修为如何，只等三月，便能知晓了。
再看她身旁中间桌子上，两名十六七的少年，书本立在案上十分端正，均是受托腮帮，睁眼盯着那雅仪录本子。看上去是认真听课，实则两个人都已经神游天外，睁着眼睛与周公相会去了。冷无霜不由得嘴角上扬，些许笑意挂在唇边。
沐清见着小师叔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每次都定定看她，心中意动看得出神。
“这两昨天没曾瞥见，灰色褂子，一看道家装扮，未曾知晓是哪个仙门啊？”冷无霜疑惑出声，刹时勾回了沐清的出神。
“是洛阳的，如今已经衰落了，上一代也仅仅两名不世出的弟子。人丁稀少，一直就不曾有所作为，听风观的，宁家。上一派观主宁玄机，听说修为颇高，已入无上境，马上就要登顶飞升了，不知何故早年身亡。”
“你怎么知道的？你太师父的掌门纪要里都未提及此人呢。”冷无霜转头看沐清，有些不可思议。
“听我师父说的。”
“何时啊？我竟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没人到无上境，就连你太师父，至今一百零八岁高寿，也是停在灵渡境，未曾堪破无上境。他竟比你太师父还厉害？”冷无霜惊讶得嘴巴都可以塞得下一颗鸡蛋了。
“有的，江湖上对此人也是有些传闻的，只因小师叔从未下过山，不曾听过。我也是在一次修习八卦奥义的时候，听我师父说起，洛阳听风观那位宁观主，是得道高人，掐指一手好卦，无不显验的，已经能窥天机了。”
“回头我去问问我师父，怎的这样传奇人物竟无记载。说不定，是江湖传言，杜撰的？”冷无霜双手抱胸，不甚相信。
“也有可能，你看那两个听风观的弟子，早以神游天外，宁观主要是那么神乎其神，为何陨落，这门下弟子也是，太不着调了。”
“你这说话的水平，倒是跟着我长进了哈哈。”她拍拍沐清的肩，意味深长。
“我们……还……还在这看吗？”沐清又脸红了，说话都变得有些磕巴。
看来我得跟小师侄保持一些距离了，不然若他思慕我到情难自拔，这可不合乎礼教了。冷无霜心中思虑着，没办法，她已经察觉出沐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说起来，她到从不曾在风月之事上有过那种羞怯和心动，虽然二师兄从小就是她眼里神仙一般好看的人，却也都是崇拜之情，未曾有过任何不轨，生出任何俗念来。
也不知道她自己这颗铁树，何时才会开花。不过肩负昆仑一脉重任，于男女之事，她到并不多感兴趣，在她看来谈情不如修行，顺其自然就好。
“不看了，都是七七八八，无甚差别。你看那后面的小派弟子，应该是夺不了魁的，个个资质粗浅，不成气候。”冷无霜悄悄挪开一步，与沐清拉开距离来。
“那其他几家大派的呢？百毒门楚家，玩毒修驯野兽的，那两个褐衣少年，怎么样？”
“不好不好，别的好说，我可怕动物了。收了当弟子，今天给我弄个虫子，明天给我弄个狮子，不好带。”连连摇头。
“湘西石家的呢？黄衣的那一男一女？听说他们的符咒可厉害了。”
“这还勉强，符师我知道，也涉猎一点。”
“不过您选中了喜欢的，也没用，一切还要等三月后的六艺大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