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杜访松眼珠子一转,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去看看。”说罢,急匆匆的就准备往外走去——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没想却被敬巧阳喝住道:“你平时不是挺爱往热闹堆里钻么,今天难得这么多人,怎么你倒呆不住了?”
杜访松故作虚弱的咳的一咳,强笑道:“我自然欢喜庄里来了诸多贵客。只是这几日病着脑子不清爽,一心只看看大师兄带给我什么好宝贝,高兴过头失了礼数。实在不该!”说完向在场众人福了一福,低头之际快速从秦修朝面上扫过,见他面无异色,波澜不兴的模样。她暗想,姓秦的可千万别把银书的事情当众抖出来。
她垂下头轻咬嘴唇,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打死不认。反正书上又刻上她的名字。要是秦修朝说出来,她就当完全不知道什么事,做出一副大家闺秀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是银书的模样,当时也无第三人在场可作证。
突然之间想出这么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这几天盘桓在她心间的愁云惨淡顿时消散不少,杜访松禁不住微微扬起唇角,如释重负。抬起头看向大家的时候,她眼中的阴翳已一扫而净,晶亮而盈满笑意,果然像极了一株狗尾草在风中招摇。
敬巧阳环视众人,缓缓笑道:“本来这个寿辰,不过也罢。只是架不住以前的老兄弟们相邀,让我兑下当年的承诺。”
沙行奉哈哈一笑道:“那可不是!二十年前,你说你要退隐归田,我们怎么劝你也不肯回心转意。只说兄弟长长久久,若大家情谊不变,二十年后还在一块喝酒。为了你这顿酒,我可等了足足二十年!”
敬巧阳瞪他一眼:“难道这二十年间,你就没喝过我的酒?”
沙行奉道:“我上一次喝你的酒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何况这是两回事,难道你应诺我们这帮兄弟的还想反悔不成?”
经沙行奉这么一提,敬巧阳不免想起一直极力想避开的过往风云,多少物是人非,多少怆然遗憾,不禁叹然道:“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沙行奉皱眉不耐道:“你少酸腐,尽讲我这个大老粗听不懂的话。”
师父以前的事情,虽然他老人家一直未在这些徒弟面前提起,但凭杜访松的伶俐本事,早已从四处打探得七七八八,她明白师父一直不愿再想起那些伤心往事的原由。眼珠一转,抿嘴笑道:“沙老前辈,师父是在说虽然二十年光阴漫长,却十分可贵你们还有相同的念想,也珍视彼此情谊如初。”
沙行奉眉间舒展:“呵呵,你这个敬老头,还怕你是拐着弯骂我,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见师父神色仍有黯然,杜访松为师父剥好一个橘子递上,轻轻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只余最后一句“劝君怜取眼前人”不提。她知道师父的玲珑心思明白她的意思。
敬巧阳接过橘子,微微颌首。
司空存与尚舟扬二人对小师妹的花言巧语早已司空见惯,师父每次面露郁色,也总是她变着法子上串下跳的去化解。秦修朝却瞥了一眼杜访松,正巧与她目光相接,见她不甚自然的移开眼。
敬巧阳回想那起不堪回首的江湖岁月,相比之下,这归隐的二十年过得忒是散淡安逸。他原无收徒的打算,也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想要拜在他门下,都给他囫囵打发掉了。唯碍不过当年几位故友的面子和欠下的人情,陆续收下的这三个徒弟,却不意令他在心灰意懒之间略感慰藉。大徒弟与二徒弟不必说,得了他一些真传,在当世之下也闯出些名声,令他增脸不少。而这个小徒弟杜访松,爹不疼娘又死得早,也是机缘,从七岁那年就跟着他习艺。虽说武艺上精进不够,更是个不甚安分的调皮鬼,却不知怎地生了一副七窍心肠,比那另两个徒弟更懂得知冷知热,镇日被她哄得好不舒心。
若是他的孩儿还在,长她四岁,今年也该二十有一了,与她倒是般配得很。不愿再想起这些事情,他强自欢笑招呼众人。
秦修朝向敬巧阳一揖,微笑道:“我常听家父提起敬老庄主,他说这世间能令他心悦诚服的当世英雄屈指可数,敬老庄主堪为其中翘楚。修朝只恨不得早生三十年,方可一睹您的绝世风采。这次您的六十寿辰家父早有准备,本欲亲自前来,只是多年前的一桩变故,令得他到如今行动多有不便,所以此行只能遣晚辈代劳。还望敬老庄主见谅!”
敬巧阳叹息道:“我与令尊大人是金兰之交,对他的遭遇我亦痛心不已。”
沙行奉眉间紧皱,张了张口,却又只轻轻冷哼一声。
敬巧阳见状,拍了拍沙行奉的肩头,缓缓道:“我说沙老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却和你师弟斗了足足半辈子的气,差不多行了。还有什么是时间冲不去的恩怨情仇?再这么斗气下去,怕是不好向你俩九泉之下的师父交待吧。”
沙行奉摆摆手,不耐道:“怎么敬老头你也来罗嗦我!我和你交情是一回事,你和他交情我也管不着,咱们互不干涉。你也别总拿师父来压我,要不是念在师出同门的情分上,我早就砍了他,哪还等得到现在?哼!”
敬巧阳知他人犟嘴硬,就是这么一副脾气,只是微微摇头也不说下去。杜访松看了看秦修朝,只见他眼眸微垂,面色冷淡,也不言语;倒是身后的莫离两眼似要迸出火花,一副强忍不得又不得不忍的模样。她突然对沙行奉与秦修朝他爹的过结突然生出了些好奇,心下已经开始思量回头该找谁去找探当年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