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2)
杜访松在旁边乖巧的应道:“是。师父。”
青衣老者一急,道:“你这臭老头,咱们也是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友了,你躲在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一晃二十年,若不是我看在你下月初八满六十大寿,才千里迢迢赶来访你,怕是你要闷得生霉了。难道你就这样招呼我?”
敬巧阳故意淡淡道:“我这误人子弟的师父也教不出什么像样的徒弟,我怕我这劣徒的手艺不合你的口胃。”
青衣老者一拍大腿,喝道:“谁?谁说一代宗师敬巧阳误人子弟?我和他拼了。”听得杜访松扑哧一笑,又转向杜访松道:“丫头,虽然你功夫比这小子差远了。”他指指立在一旁的尚舟扬,接着又道:“不过我听你报的这个菜名,就知道你肯定是个烧菜的行家里手。我说敬老头这几年越发的珠圆玉润,原来他是有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好徒弟。”
敬巧阳瞪眼:“沙老头你说话怎么没个谱,什么叫珠圆玉润?”
青衣老者干笑两声:“我是说你越来越神清气爽,福寿双全。”
敬巧阳捋一捋胡子,冷哼一声,面上却是绷不住的笑意。向杜访松挥挥手:“松儿,你且去安排一下。”又朝尚舟扬道:“你同松儿一起罢。”
两人应道:“是。”
杜访松不敢再显摆,扯了扯尚舟扬,老老实实从青石板铺的阶梯走下水榭。
走远后,杜访松见二师兄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想到他在水榭下将她吊在栏杆上的狼狈相尽收眼底,不由面上一红,做贼心虚的岔开话题:“二师兄,那个老头是谁呀?”
尚舟扬道:“他是二十多年前,与师父齐名的南召剑宗沙行奉。”
杜访松了悟的点点:“哦。”
尚舟扬微笑道:“你知道?”
杜访松摇头道:“不知道。”
尚舟扬好笑,手指轻轻敲敲她的头,道:“不知道你还哦什么?”
杜访松被尚舟扬的轻轻一敲,不觉疼反觉甜蜜,半晌,才轻笑道:“我不知道没关系,反正二师兄什么都知道。”
天下之大,杜访松不知道的事情数不胜数。自七岁起,巧珑山庄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世界。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熟知在这方天地间,春天哪里最先发芽,夏天哪里最先开花,秋天哪里最先落叶,冬天哪里最先积雪。她也知,外面的天地远比她想象中广阔,哪怕阅尽《博古志》、《地史集考》、《山地经》这样的书籍,也是不足以窥见外边世界万分之一的精彩。只是,外边的世界有多精彩,便有多残酷。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在十三岁那一年,她满怀好奇非要跟着师兄下山,却不幸被卷入并且亲眼目睹一场终身难忘的血腥杀戮。
自那天起,她不再向往外边的世界,只愿安安静静的守着世外桃源般的巧珑山庄,想热闹了,便去青木镇转一转,做一身漂亮衣裳,带两盒胭脂水粉,还可以上味仙楼与张老厨切磋手艺,偷学两招;想安静了,就呆在巧珑山庄的书房里,汗牛充栋的满屋子书,也许等她眼茫芒,发苍苍,齿摇摇的那一天,就可以全部看完,可是师父以及三位师兄每每从外面回来,总回捎带几本书回来,有时是武功秘笈,有时是异志奇闻,有时是经史子集,有时是兵法谋略,她的一辈子就只有那么长,可藏书却是不断的增长,也许她这辈子是看不完了。
对了,师父和师兄教给她的武功还没得及练好。像师父和师兄那么精深的武功,这辈子她也不指望了,只是在轻功上狠下功夫。万一,如果有个什么万一碰上点事,她打不过,跑还不成么?可是就连大师兄这样沉稳木讷的人,看着她屡次从梅花桩上摔得灰头土脸,都摇着头对她道:“小师妹,你如果被人抓住,千万不要说是巧珑山庄的人。”
她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问:“巧珑山庄在外面有很多仇家么?”
大师兄道:“不是。我只是不想师父的英名毁于一旦。”
师父在一旁也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向大师兄面露嘉许之色。
她的牙咬得更紧了。辗转反侧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站梅花桩。除开吃饭、喝水、出恭、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都钉在了梅花桩上。过了半月,大师兄受不了,又快到了一个月,师父也受不了了。把她连哄带骗的从梅花桩上哄下来,师父豪情万丈的道:“练不好武功又怎样?松儿永远都是巧珑山庄的人,我就不信了,天底下还有谁敢动松儿。松儿,谁要欺负你,我一定拔了他的毛给你做拖把,撕了他的皮给你当褥子盖!”
大师兄也在一旁坚定的点头。
她看看梅花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其实,她也有些撑不住,只因自己夸下海口实在不好明目张胆的半途而废。
明显见师父与大师兄松了口气,见此状,她的心里很是感动,原来她周围的人竟如此担心她,她这样苛求和折磨自己,对关心她的人来说,竟也是一种伤害。
在师父与大师兄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大师兄终于期期艾艾的问道:“小师妹……那你说,今天,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恩?吃什么?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