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眠花(2/2)
作家打开电脑,听着机箱里嗡嗡的噪音伴奏,找到了文件夹里的“永眠花.txt”。
永眠花:13章
——我用了透明胶带,把透明胶带贴在她的脸上、手上、腿上……透明胶带能让我看清她被挤压的皮肤,她乳白色的皮肤像标本一样闪着塑胶的微光。我轻舔她,肮脏唾液没污染她,却让她感觉害怕。其实我不想伤害她,可姐姐的样子实在太美了。那雪肤在塑胶下挣扎,细细的毛发黏在胶面一览无余。我脱去她的衣物,整整齐齐叠成豆腐块儿,再用神圣的胶带装点她的乳房。她摇着头流泪,泪水落在胶带上、落在我的手上,我很迷茫,看她美妙的模样,我有了反应。我不能自控,吻她,因为她太漂亮了。我把她的脑袋捧在手上,梳理她的秀发,用母亲的化妆品把她打扮成洋娃娃。我用胶带缠着她的脖子她的脸,不停地、不停地亲吻她。
……
这段里被谋害的女孩就是虞霜。作家没有见过活着的虞霜,却常常在夜里,在室友虞开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他们的房子只有一个单间,虞开睡上铺的小床,作家夜里写作常常听见床头传来模糊呓语,有时候是“别哭,我在这里”,有时候是“都是哥哥的错”,有时候是“我带你回家了”,更多时候只有空旷的哭腔而没有辨识度,像是一个玻璃杯被摔成碎片,每一个棱角都恶狠狠地反射空间里残余的哀伤。
这样想着,作家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咽下去的时候,他感觉嗓子被冷水冻僵了,说不出什么话,也不想说。他看着《永眠花》的文字,感觉脑子发麻。
事实上在遇到虞开以前,作家就拜读过《永眠花》,他就是读了这本自传才决定写《水中树》。为什么是水中树?他自嘲,难道因为少年犯写了花,他就该写一棵树?只是读完《永眠花》的那一夜他梦见了一棵树,他梦见自己在桥上看见了对面一个女人拿着相机拍他,那女人被相机遮住了脸,或者说她就长了个“镜头脸”。她先是变成了一只白鹭,再变成一条鱼,她落入水中变成了一个男人,游到桥边又变成了一棵树。
镜头女的原型是作家的前女友,还能是谁呢?作家想,他回忆初恋的时候真的感觉幸福,比虞开给他的同性恋人的“含羞草香气”还要迷人,但当他回忆他和那女人分手的时候,他只想把那个婊·子煮烂,一定要剁烂,煮烂,扔进垃圾桶。
第一次阅读《永眠花》的时候,他觉得少年作者一定是他的同类,他们爱一个女人爱得如痴如醉,他想要谋杀她。愤怒使他想把自己的黑暗情绪写作一本书,可命运捉弄他,让他遇到了虞开。
作家关掉txt,点开文档里一张照片。他是在外网上下载到这张照片的。照片上穿着制服的女生面孔和虞开有七分相似,但她很甜美,真的像小天使一样甜美,手上还拿着一盒新鲜草莓。这是虞霜十五岁生日的照片,她的生命永远长眠在这噩梦般的一年。
他深呼吸,然后点了下一张图片。这是一张裸照,被透明胶带包裹的女性裸体,没有头,只有身体。他还是在外网上下载到这张照片的,这两张照片被放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向网络游客出售,只需要一点小钱,路人便能用幻想将一场奸杀叙述可视化。在幻想的田野里,任何人都可以是少年犯,可以用胶带和生殖·器对无辜的女孩做恶劣的事,但是受害者永远、永远只能是一个人——虞霜。
可虞霜已经死了,真正为虞霜受痛的,是她的哥哥啊。
作家点开下一张图片,那是一张网页截图,在一个隐秘的地下论坛里,下载资源的恶俗读者对少女的肉体发表的淫·秽的评论,他们把已经死去的少女当作性幻想的对象,像病菌一样在法外之地滋养生长。这些勾当才是当代的恶之花。
可惜,作家没有“资格”站在道德高点批判什么。他想,却不能。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些污秽杂种中的一个,这硬盘里的数据便是他的罪证箱。
——那么虞开呢?他又能做什么?
作家关上罪证文件夹,打开了“水中树.doc”,开始完善自己的噩梦镜书。但是,一旦他想到“含羞草香气”,整个人就像溺亡于水的飞鸟,指尖抖得写不出一句像样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