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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不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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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好看而又优秀的异性,女孩们通常都抱有浓厚的兴趣,也便用或热烈或含羞的眼神,盯住这位陆教授的一举一动。

中文专业为数不多的男孩子们,也都对陆教授产生了好奇。这份好奇并不停留在表面,更多的源于他年纪轻轻就取得的学术造诣。虽然陆教授的长相即便是从男性的角度看去,也是极适宜的。

览视完毕,陆教授将衬衫袖子挽至肘下,露出白净精瘦的小臂,他拿起一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干净利落地写下三个字,同时做了自我介绍:“陆月浓。这是我的名字,称呼大家可以随意。”

陆月浓抬起左手轻轻扶了扶细金属框的眼镜,转过身平视着教室里的学生们,笑道:“那么,时不待人,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甚少有老师会将交流课上得如此直截了当,自我介绍一言代过,连个基本过场都不走,那些旁的没用的客套开场白,更是半点没有。

别说是在场的学生,就连同步摄像头那端听课的老师们,眼神里都染上几分讶异之色。

怔了片刻后,学生们反应过来,赶忙刷刷地翻开书本打卡笔记,他们被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风范镇住,不得不承认名校的讲师果真与众不同。

堂内一时安静,几乎可闻针落。

陆月浓说话时,是内敛克己的沉稳,又不失柔软,如端平晾过的一碗暖水,让人感到舒服。他照顾后方的学生,故而略微放大了声音,却不显生硬,仍温和自然。

细风入窗,轻轻掀动米色布帘,被阳光温过的风拂到脸上,不觉寒意,舒适非常。

耳边是一字一句的讲解,回荡着,随陆月浓的走动而有了细微的忽远忽近。四周如此安静,仅仅凭靠声音的轻重,就可以确认陆月浓所在的位置。

江倚槐听着这环绕周身的声音,干净的、虚浮的、一声又一声的,似是附了某种魔力,入耳便入彀,血液几乎凝固在体内,不再流动分毫。

一些老旧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曾经也是坐在这样临窗的位置,睡过一场不算长久的午觉,睡眼惺忪间,看见身旁的同桌在看书,纸页翻动着,传来清细的声响,午后的日光落在那人的眼手指上,如同落了一层绒边,柔软又明亮,让人恍惚间产生想要握住的冲动。目光微微上抬,落入视线的,是一张斯文柔和的侧脸。

如今,他们隔着近十年的岁月不期而遇,一个站在讲台上,一个阴差阳错地坐到了台下。

江倚槐口罩下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好像是真的感冒了,没有伪装,不然脸颊怎么会有些烫。他有心想要动弹,可身体仿若被施了咒,岿然不动,甚至脊背崩得有些僵直,似一张蓄满力的弓。

连牙关都因紧张而微微咬紧。

江倚槐想到那个雨夜,隔着水雾,隔着不远不近的路,在陌生街巷遥遥看见的修长身影与模糊面庞,分明形同一人,原来……并没有看错。

而眼前的重逢,也绝非幻觉。

笔被风吹到桌沿,“啪”一声掉落在地。

江倚槐从放空中挣出,才发觉刚刚自己走了神,他下意识抬头——不远处的陆月浓正不紧不慢地讲着课,没把注意力投向这边。

江倚槐才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低**去够地上的原子笔。

研习课文时,陆月浓没有采用PPT,而是手执粉笔,在黑板上由上而下地誊抄古文,粉笔“哒哒”地响着,和他的声音一样悦耳动听。

这堂课可谓朴素得不能再朴素。好在有的时候,朴素并不意味着循规蹈矩,陆月浓的讲解一字一句一阐述,区别于寻常讲师的照本宣科,从别出心裁的角度切入,由浅入深,清楚又独到。

江倚槐努力把思绪从回忆抽出,放到课上,他对这样佶屈聱牙的古文不太了解,乍一听不太习惯,久了却也听得入神,许是因为是陆月浓讲的。

不知不觉间,江倚槐已跟着记了不少。等写完一页,他回看时,发现笔记本上的字密密麻麻,下面的倒算是齐整,但上面就有些杂乱无章了。

果然是无法全心听完整节课的,江倚槐心底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又感谢自己在选座一事上宝刀未老,眼光毒辣地择了个地段不错的位子——这节课上了大半,陆月浓都没怎么往这头看。

陆月浓从讲台上走开,黑板上又多添了几句字,他说了个有意思的故事,学生们笑了起来。

江倚槐在笑声中记下这一串话,撤笔时,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仍旧是个学生,必定会喜欢上陆月浓的课。

他低头看着迅速干涸的墨迹,想到这里,竟不自觉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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