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榻前艾青素纱帘子迎风微微掠起,炉子上煨着滚烫的热水,香炉里燃着沁人心脾的熏香。
屋外春光明媚,燕雀啁啾,正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时。
雪弃似是瞧出了江息颜做了噩梦,忙捻着帕子轻轻拭去江息颜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和她眼角的泪水,眸光怜惜,语气轻柔,“郡主又做噩梦了?”
江息颜没有吱声,她眸光沉了沉,神情略有几分怅然,往事已经入梦多回,好似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景亲王府功高盖主,岌岌可危,大厦将倾,她竭尽全力,绞尽脑汁挽留,却也不知究竟能留到几何时。
“郡主喝杯热茶回回神儿。”
江息颜思量间,青歌端了一杯热茶候在身侧,江息颜抬手接过温茶细呷了一口,茶香流连于唇齿间,使得她紧拧的黛眉微微舒展开来,心口也添了几分暖意,她轻轻呵了一口气,似是将噩梦引出的负面情绪一并吐出,继而朱唇轻启,温声询问,“几时了?”
“午时六刻。”雪弃神态恭敬回道。
江息颜闻言微微颔首,继续垂眸细呷着温热的茶水,雪弃与青歌面面相觑,似是欲言又止。
二人对视良久,终是青歌开口说道:“郡主,叶夫人与程妾妃在外头侯了多时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江息颜美眸划过一抹不悦,黛眉微挑,语气存了一分讥讽,“让她们进来吧。”
青歌欠了欠身,缓步退出了内屋。
因着江息颜是府里唯一的嫡出,所以她所居的院落是王府里最大的院落,也是最为别致的院落。内屋与内院连通,而内院则与小花园连通。
春夏之时,倘若敞开屋门,江息颜窝在榻中便可欣赏春意盎然,百花齐放,实乃人生一大妙事!
江息颜垂眸啜饮了一口茶水,随即便将茶水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抬眸淡淡地望着屋外的满园春色,云舒云卷。
外屋传来阵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缓一急,一轻一重。
须臾,江息颜的余光便瞧见青歌带着一黄一嫣进了屋,二人绕过了屏风,垂首站定。
“妾身恭请长乐郡主德安。”
二人欠了欠身,齐声道。
江息颜美眸一转,落在了二人身上,身着一袭鹅黄长裙的是叶夫人叶柔,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似乎不曾侵蚀她的容貌,一如当年入府时那般温婉贤淑。
而身着嫣红长裙的则是程妾妃程嫣,浓妆艳抹,华衣金簪,争做那园内的牡丹,可最多不过是痴人做梦。
“平身吧,二位姨母有何事?”江息颜语气淡淡,几乎要湮没在那“咕嘟咕嘟”的水声中。屋内熏香沁人心脾,榻前的素纱帘子迎风微扬,衬得那榻上的江息颜恍若九天之上的月里嫦娥,清尘脱俗。
闻言,二人对视了一眼,却又很快移开,欲言又止,神态焦灼,引得江息颜黛眉微蹙,美眸微沉,可她终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默然盯着二人。
江息颜心下明了,这二人一同出现准没什么好事,毕竟叶柔是有掌府之权,只要不是闹上天的事她都有决断之权,眼下既然能来求江息颜便足以说明此事的严重性。
景亲王府内是没有王妃的,当年江息颜的母亲南星在分娩时血崩难产而死,太医尽了全力才保下了江息颜的性命。
而后江战为南星守丧一年,这一年内他几乎可以用悲痛欲绝来形容。
再后来江战渐渐走出了悲痛,他将自己对南星的爱全部放到了江息颜身上,他宠爱江息颜甚至到了肯为江息颜手摘日月星辰,为她踏平一方土地的地步。
而这些年,江战都不曾再另娶王妃,只是会填几个妾室为王府开枝散叶。
如此一来王妃之位便是一直空着的,江息颜无心管家,那么府中掌权一事自然落在了妾室手中。
叶柔是侧妃,府中人称一句夫人,她当年是南星的侍女,后来在南星死后便成了夫人,也是王府中地位最高的妾室,掌府一权自然在她的手里。
那时江息颜年幼不懂这些,后来明白了事理,却因着叶柔待她与江战极好,她便也不曾多言什么。她心里明白,人要活下去,要向前看,若是江战能放下南星好好生活,于南星来说,也算是夙愿已了。
眼前的二人扭捏了好半晌,最终程嫣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颇有为难道:“郡主,羽儿她在江枫渔火与沛国公家的苏二姑娘闹了口角,后来动了手,羽儿她...她...”
“她怎么了?”江息颜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下意识捏紧了薄纱衣袖。
程嫣局促不安地绞着手帕,声音颤抖,语气怯懦,“她不小心...抓伤了苏二姑娘的脸。”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