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2）

母亲缓缓转过身，慈爱一笑，“锦儿乖，娘明个出去做活挣钱给锦儿买糖吃，锦儿一个人在家要乖乖听话。”

母亲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衣服，转身往外走。

“娘，你去哪里？”

眼见母亲与自己擦身而过，芷锦想要伸手去抓，却拼劲全力也够不到母亲。

“娘，娘去哪里？娘你别走，娘…”，芷锦忍不住大哭起来。

母亲缓缓转过头，双目闪着晶莹的泪花，“锦儿乖，锦儿不哭，娘不在锦儿身边，锦儿要学会照顾自己，要好好的……”

“我不，我不要，娘你不要走…”

“娘！”

芷锦大喊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

坐在床边的祁琏吓了一跳，慌手慌脚的把芷锦从床上扶起来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哄道，“没事，没事，不过梦魇了而已，朕在这里陪着你呢，你别害怕。”

芷锦的头歪在祁琏肩上，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茫空洞的视线缓缓扫过她面前轮廓俊美的侧脸。

好一会儿，芷锦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从祁琏怀里挣脱出来，悲切切的嚷道，“我娘，我娘……”

明净的一双眼眸里，泪光潺潺涌动，不过一会儿，溢满眼眶的泪水凝结成珠顺着眼角簌簌而下。

“皇后害死了我娘，我要去找她报仇，我要去找她报仇！……”

芷锦悲伤欲绝，呜呜咽咽的哭着，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用力的甩了甩胳膊，试图挣脱祁琏拉着她的手。祁琏自然不肯放开芷锦，芷锦越是要挣脱他，他越是用力抓紧她，见芷锦闹的厉害，不得不一把把人抱进怀里。

“你.娘明明好好的，你去报什么的仇？”

芷锦哭得昏天暗地，哪会留心听祁琏劝她什么，一直哭哭啼啼的闹着要娘，要找皇后报仇。祁琏没办法，只能把人一把按在了床上，抚着芷锦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听朕说，你.娘好好的，朕已经审问过皇后了，她亲口承认的，你娘现在好好的，她说你.娘去世了不过是骗你的，你不要乱想了，也别哭了，朕跟皇后要了你.娘现下的住处，已经派了人去接了，想来不过两日便会有消息了，你稍安勿躁，先等等，好不好？”

“真的？”，芷锦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祁琏。

“朕为何要骗你？”祁琏笑了，伸手抹去芷锦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缓缓将事情经过讲给她听，“你在坤和宫晕过去的事，笙芯派人通知了朕，朕便去找了皇后，问了她事情经过，她自己承认说你.娘没了是诓你的假话，朕训斥了皇后一顿，扣了她的凤印，赶她回宫去了。你若觉得朕这样处置还咽不下这口气，等回了宫再另行处罚。皇后给了朕你母亲现下的住址，朕特意派了几个人骑快马去见了她，这里离京城不算远，一来一回，快则一两日，慢着两三日，一定会有消息的。”

一顿，又道，“你现在信朕的话了吗？是不是能乖乖的躺下休息了？”

芷锦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琏，“皇上，嫔妾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娘说她要走了，让我一个人好好的……”说着，眼里泪水闪动。

“不过一场梦魇罢了，梦都是反的，你不要乱想。”

祁琏的话芷锦不是不信，道理她懂，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胡思乱想，母亲与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微微一顿，芷锦又念起自己做过的事，慌忙又道，“皇上，皇后拿嫔妾娘做要挟，逼迫嫔妾给容贵妃的药膳里下堕胎药，嫔妾没有办法，就…就真的做了，那药膳容贵妃也吃了……”

“她吃了便就吃了，又没什么事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祁琏语气温柔，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她肚子里本就没有孩子，朕不是和你说过的，不碍事的，你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太医说你今个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昏厥过去的，要好好静养几日。”

芷锦本以为她做了这样过分的事，祁琏一定会和她生气，可是事情闹到这步田地，祁琏非但没怪她，还特意派人去安顿母亲，又惩治了皇后。芷锦很感动，感觉之余，也越发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愧疚。

夜渐渐深了，祁琏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上床躺在芷锦身边。两人依偎在一处，时而相拥默默无语，时而又轻声说上几句话。

祁琏跟芷锦讲起他时常怀念的故里，那是一个四季如春、繁华如锦的地方，他说起年少时的自己，说他如何调皮捣蛋被父亲关在祠堂罚跪，又如何意气风发翩翩纵马在旷野驰骋。

芷锦听得津津有味，亦忍不住说起自己幼时的时光，儿时住的小院外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小巷的尽头常年坐着一个卖糖人的老爷爷，糖人两文钱一个，又好看又好吃，有一年她过生辰，母亲买了一个糖人给她，她双手捧着糖人，很小心了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那滋味至今仍甜在心头……

祁琏与芷锦闲话许久，看着怀里的人渐渐睡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趿着鞋走到床前，轻轻推开半扇窗，依窗眺望远方。

窗外，黎明前的夜色越发沉黑，只遥远的天际有一线鱼肚白渐渐浮现。

天，就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