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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丰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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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少了几分生机,窗台上放着两排红彤彤的柿子,是姐姐自她从前的小院里带来的,等过几日放软了,守在炭火边,咬上一口,甘甜如蜜,清凉适口。

梅姐姐看到箩筐里做了一半的单鞋,正欲拿起来收尾,被烛心拦了下来。

她道:“反正今年是穿不上了,长冬漫漫,我每日里纳上一针,总会赶在来年春暖做好的”

梅姐姐笑她:“若是每日纳上一针必然会有做好的那一日,只怕你是十天大半个月都想不起来去穿针捻线”

烛心收起书籍:“反正他的鞋子多的穿不完,没这一双也不会赤足走路”

“反正,你呀,反正你是常有理”梅姐姐噎了口热茶,又看了一眼屋外专心致志玩耍的孩儿们,低声问道,“成亲也有半年了,怎不见有喜?”

她霎时双颊绯红,低着头道:“许是缘分未到吧!”

关于子女她并非未曾憧憬过,既盼望着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又怕孩子的到来会打破这难得的安宁,就算他能迁就于她,长公主又怎肯让皇室血脉流连于民间?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将孩子送至宫中,骨肉分离?亦或是?她不愿再往下想,宁愿像现在这样做只鸵鸟。

院中有人影闪过,棉幔掀起,寒风卷着雪花飘进屋子瞬间化作一点水汽。

“小姨夫”梅姐姐的小丫头嘴巴甜甜的喊了一声

小小子皮猴似得攀到鸿烈的胳膊上打秋千,他将装满奏章的木匣放置在案几上,提起两个孩子在屋子里打了个转转,逗得孩子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也不知他们是何时这样熟稔的。

日子久了梅姐姐已没有了最初的诚惶诚恐,也逐渐明白了为何烛心说自己嫁的不是北黎的帝王,难为他能顺着她的心意半隐在这桃源之地。

鸿烈进来就着烛心的杯子喝了盏热茶暖身,烛心皱眉道:“怎穿的这样单薄,天寒地冻如何受得了”说着将手中的铜壶塞进了他怀里。

“这么多年习惯了”他将铜壶放入她怀中,“还有些奏章未阅,晚些时候再陪你闲聊”

鸿烈在外屋的案几上翻阅奏章,梅姐姐怕孩子吵闹,将他们喊到里屋来玩耍,小小子有些犯困趴在娘亲的腿上眨巴了一下眼睛睡了过去,小丫头跟烛心玩起了翻花绳。

梅姐姐笑道:“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喜欢玩这个”

她笑嘻嘻的刮一记小丫头小小的鼻头:“做个孩子有什么不好!对不对?”

小丫头翻了会花绳揉着眼睛趴进梅儿怀中,梅儿抱起她道:“困了?”

小丫头点点头缩在了娘亲怀里,梅儿轻轻哼唱起歌谣拍打着女儿引她入睡,待她睡着后慢慢放在儿子身旁为他们掖好被角。

她低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面上浮起慈爱的笑意:“等他们长大了,咱们也就老了”

烛心故意绷着脸道:“谁说的,我们才不会老,要永永远远这样年轻下去”

梅儿忍不住笑出声了:“等着儿孙满堂了,我们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成了妖精”

院外风号雪盛,温暖的屋子里时不时响起女子低低的笑声,矮榻上熟睡着一双可人的稚子,案几旁批阅奏章的人正襟而作,偶尔侧过头去看一眼笑靥明媚的妻子,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阳春三月的暖意早早的萦绕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天色暗沉了下去,梅儿约莫着家里人该来接他们了,便想着到村口去等等。

小子趴在鸿烈背上依旧睡着,女儿被梅儿和烛心牵着手走在路中间,积雪深厚,每走一步就咯吱一声。远处的田里泛出一点青青的麦苗,没有战乱的纷扰,亲人离别的苦痛,这才是真正的瑞雪兆丰年!

快到村口的槐树下时已经可望到梅姐夫赶着车过来的身影,看到妻儿已快到村口,随加了一记响鞭将马车赶得快些。

烛心问道:“徐青近来可好?在忙些什么?他娘一直在给他张罗亲事,可有看的上的?”

梅儿支支吾吾半晌道:“有件事一直没寻得机会与你说,徐大娘夏天的时候就不在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去了哪里?”梅儿面色沉重垂下了眼眸,她蓦地明白了过来,停下了脚步,“这样的大事姐姐怎么不早说,徐青在这世上岂不是再无亲眷,他这些日子又是如何熬过来的?我今日随你们一起回帝都”

走在前面为她们踏出一条小路的鸿烈微微蹙起了双眉。

梅儿劝道:“你别急,这也是徐青的意思,他是怕冲撞了你新婚之囍,大娘过了头七后,徐青就离开了龙城,说是要去投奔远在西梁的舅舅”

“舅舅?从来没听说他还有别的亲眷”烛心问道,“他临走时可还说过别的什么?”

梅儿摇头:“没有了”

当年徐青带着奄奄一息的她四处求药治病,如一母兄长那般对她悉心照顾,陪着她走过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如今,他永失至亲,她却连句劝慰的话都没能说与他听,心中自是十万分的自责愧疚。

梅儿叹息一声:“事情已过去大半年了,想来他也应该振作起来了,日子还长,说不定过上几年他就带着妻儿回来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了桥头。

梅姐夫将两个孩子抱进马车里,拘谨不安的看鸿烈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梅儿看出了夫君的局促,轻握一下烛心的肩膀:“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马车吱呀吱呀的远去,烛心立在雪地里任由积雪洇湿了鞋子,鸿烈轻轻缚住她的肩:“这般舍不得梅姐姐,不如搬回龙城去吧”

她轻轻摇头:“我在想徐青,当年若不是他,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阴沉的夜空泛着些许异样的红,皑皑白雪跌进桥下的溪流中转瞬消失。他在心中自语,徐青,西梁,寒濯余孽,他与那人之间隔着一个此生他最爱惜最不能伤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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