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怨(三)(2/2)
这样的朋友,未免太容易得到。
朝然不知在想什么,他递了一级台阶过去,她却僵着不下,抖搂着她河神的威风道:“可以走了?”
斐怀负手越过她朝小神们的寝居走去:“走吧。”
或许疲惫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无所事事只等陨灭的好。
寝居中,小神们坐的坐躺的躺,有一半都在捂着眼睛流泪,好在朝然“一剂猛药”下去,他们灵台中已经没有魔气了。
朝然寻了个空床请斐怀坐下,自己抱来一个白白胖胖的鲤鱼小神凑到他跟前:“你看看。”
斐怀扫了一眼那就跟没长骨头似的小神,往旁边一靠,不动声色地表露出“嫌弃”的意思,失笑道:“你把魔气都消了个干净,能让我看什么?”
朝然摇头:“我不是想请你来看魔气,我是想请你来看他们是不是中了什么咒才招致魔气入体。”
斐怀问道:“水府结界坏了?”
朝然道:“没有。我这些日子巡视也没发现有魔出没。”
斐怀若有所思,朝然则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她自己也知道小神们集体入魔这事有很大的嫌疑落在她身上,毕竟水府的结界与水脉的巡视都是她管的事,她一来就把自己的嫌疑推走了,着实可疑。
她自己找不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也找不到元凶,只好请斐怀来看看。
良久,斐怀道:“你可还记得上次那吞了魔气的水鬼?”
朝然点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女鬼陈氏。
斐怀接着道:“当时我剖开她的鬼躯,发现她体内的魔气已然无主。”
他一说朝然就明白了。之前斐怀曾跟她提过,说是魔气只有在魔濒死的时候才会逐渐消去其原本的“刻印”,变成混沌的无主之物。
一个濒死的魔,定然不会大刺刺凑到神明跟前求个痛快解脱,朝然没有发现也是正常,但这样一个魔是如何穿过河神水府的结界,让河神府里的小神集体中招的?
斐怀表情有些凝重。
朝然知道的有限,忍不住问:“你想到了?”
斐怀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可以去问问正主。”
朝然顿时来了精神:“上哪儿找?”
斐怀笑了笑:“我足不出户,哪里知道那个”他瞥了一眼竖直了耳朵等着听的小神们,把滑到喉头的那个字咽了下去,继续道,“姑且先出去转转吧,‘它’的目标在河神府,又怕被你发现,应当不会离得太近或是太远。”
朝然知道他有话不方便在这儿说,颔首道:“行。”
乘小舟离了河神府,朝然有些着急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有些话没说。”
斐怀也不隐瞒:“小神算是水脉的子女,水脉染了魔气则小神必然入魔,小神入魔则不能反过来影响山脉水脉。就目前看来,水脉应当是不需要担心的。但,小神虽然不具神之力,却是最靠近山神河神的。若是小神为之操控,恐怕山神河神入魔也差之不远了。”
朝然惊道:“那……魔族是冲我来的?”
斐怀摇头道:“我不知道,但若是魔族当真打算对所有驻守人间的神明下手,神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神魔两族约摸又要开战。”
神魔本是天地最伟大的造物,他们生来便知自己是该俯视整个世间的,两族唯独在“骄傲”一项达成共识,彼此都不允许有比自己更强的造物出现,也不允许对方比自己更强。
魔界的天柱崩塌,整个魔界坠落。而神界仍屹立在众生之巅不倒。
魔族有多骄傲就有多痛恨。
朝然光是想象都不敢触及此事背后血腥可怖的一面,低声喃喃:“我们,这算是发现得早么?”
斐怀依然冷静:“不知道,但希望是。”
朝然自个儿平复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如果来不及了……我们是不是就得准备跟魔族开战了?打战,打战是什么样的?”
她虽然没了记忆,但显然是个魔界坠落之后诞生的神明,对战争一无所知。
斐怀沉默许久,方道:“我也不知道。”
朝然突然发现,斐怀今天说了许多个“不知道”。他也并非全知全能。
她下意识地追问:“你没参与过?”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她几乎立即做好斐怀翻脸的准备。虽然并非刻意探究,但她这问题明显涉及了斐怀的过往。
可斐怀好像没有察觉到这无心的冒犯:“我不算参与过,只听过只言片语。”
朝然松了口气,了然——以斐怀的性子,当时定然在哪儿隐居呢,怎会掺和打战?两位神明陷入沉默,而小舟已经沿着河神水府周围的神道绕过一圈了。
没有魔气,没有濒死的魔,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