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三)(2/2)
他瞥了一眼朝然,懒洋洋地笑:“如此,花某便今日讨教龙神——本事是否与嘴一样硬。”
黛姑娘急道:“山神大人且慢!此事我们河神大人可以应下!”
可他充耳不闻,起身取下腰间长剑,屈指一弹剑鞘:“河神身为女子,花某就让河神十招,且不亮剑锋,如何?”
朝然没有说话。
这下看来当真避不过要挨顿打了,朝然合了合眼,心想自己身为龙神皮糙肉厚应该能撑住,于是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都到这步田地了,露怯也无用,撑着面上的平静缓缓站起。
外面突然响起隆隆巨响。
是神道那边传来的声响!
花剑月可以不把河神府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神道放在心上,率先出了河神府,奔向神道。朝然紧随其后。
河神府的结界外,神道上扬起泥沙,由远及近。
花剑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小神们看不清,他却是看见扬起的泥沙中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能破坏神道的,除去神力极为强横的神明,便只有与神同样俯瞰众生的魔。
浑浊河水中,渐渐显出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衣来,随后是青年颀长身姿与俊秀眉眼。
白衣的青年止步于河神府结界外。因他到来,水中悬浮的泥沙渐渐下沉,露出神道此时的模样——神道两侧的石像全都跪地叩首,而神道上之所以有泥沙扬起,皆是因为这些高大的石像都把头砸进了河底!
低微到尘埃里,最虔诚的膜拜也不过如此!
泥沙落定,那青年看着朝然:“你叫朝然?”
朝然愣愣点头。
青年道:“我叫斐怀,我接了你的祈愿。”
朝然愣愣地道:“我的祈愿?可我压根……”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青年将一封很眼熟的信函递到她跟前:“你的祈愿”顿了顿,接着道,“可否让我进来?”
朝然还是有些懵,却照青年吩咐,给了一个“许可”,轻声道:“请进。”
花剑月眯着眼,右手搭在剑柄上:“花某未曾听过阁下名讳,敢问阁下是哪路神明?”
从踏神道而来,斐怀的目光便只曾落在朝然一人身上,现下听见花剑月的话,他客客气气转向花剑月,语气温和道:“在下不才,未在神界有什么挂职,现下暂居白川源头。”
“白川源头”四个字一出便将此人的身份道明。
在场的神明与小神处于震惊之中,一时都不知该倒抽一口凉气又或低声惊叹。
斐怀点了点朝然手中的信函:“这信上说,你为白头山神所扰,希望我帮你护住白川,对么?”
朝然颔首。
斐怀对花剑月道:“那么,山神大人请吧?”
这位神明自来到众神跟前,始终温和有礼,似乎永远不会让看着他的人感到一丝的不尊重,他的态度也始终清楚明了——他来这里是因为接了河神的祈愿,让山神离开也是因为应下河神祈愿。
他为朝然的祈愿而来。
花剑月的脸色十分难看,可他的语气依然镇定:“尊神有命,花某岂敢不从。但花某有一疑,还望尊神解惑。”
斐怀道:“请讲。”
花剑月下颌紧绷:“以尊神的本事,即便接了河神的祈愿也有轻易消去因缘线的法子,为何还亲自跑一趟干涉花某与河神的事?”
斐怀沉默不答。
河神府的小神们都在心里摇旗呐喊:揍他!揍他啊!
许久,他才微微笑了:“已有许多年没有神明能走到我的结界前了。”
花剑月脸色差得就跟被谁捅了几刀似的,额角都已经青筋乱蹦了还得强忍着不爽道:“原来如此……那么,花某告辞,待尊神与河神的因缘线消了以后再来。”
这话后半句是对朝然说的。
可朝然并没有体会到他话中威胁的意思,而是小声地问身边站着的黛姑娘:“因缘线是什么?”
花剑月已然出了河神府结界踏上神道,没有听到她的小声嘀咕,可她的疑问却一字不落地进了斐怀耳朵里。斐怀无奈地笑了。
黛姑娘听见大神这一声低笑,抖了抖,不敢说话了。
斐怀道:“朝然,把左手抬起来。”
朝然有些尴尬地照做。
斐怀同样抬起左手,一条明亮的线有无到有缓缓浮现,两端各自缠着他们的手指。
斐怀道:“这便是因缘线。”
朝然不知该接一句什么,只好“哦”了一声。
斐怀放下手,因缘线又隐匿于无形。他十分自然地对朝然道:“今后我住哪个屋?”
朝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