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一)(2/2)
朝然闻声立即收了神力,将金荆棘之花攥在掌心——她倒不是怕这位娇贵的神帝公主看出什么门道,反正这不学无术的公主即便能看出什么也搞不到一朵属于自己的金荆棘之花,她是怕这位公主被她外放的神力伤到。
可她这动作落在十三公主眼中便是要将宝贝藏起来的意思。不悦只是一瞬,她很快笑眯眯地对朝然说:“你这花儿能让我看看么?”
朝然不大想借她看,可又想不到拒绝的言语,一时僵在那儿了。
十三公主的笑容逐渐垮了下去:“神女若是不愿借我一观便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哑妩媚的女声打断:“小十三,朝然她可不是小气不给你看,只是,你知道什么是金荆棘么?”
十三公主脸色一变:“金荆棘!”
穿花拂柳而来的神女笑道:“那可是金荆棘之花,世上最冷最尖锐的花,仔细把你手给冻断。”
十三公主打了个寒颤,却还在嘴硬:“我的手哪有那么容易被冻断,角木神女又在骗人。”
红衣的少妇抱臂将她们望着,笑吟吟地道:“不信你问朝然把花接过来试试。”
十三公主撒娇般哼了一声,起身绕过她抱住她身后少妇的胳膊,甜甜地唤了一声:“母后!”
朝然将金荆棘之花收进袖里乾坤,起身与神后见礼。
角木神女微微躬身,恭敬地与神后道:“臣今日于此有幸又见故人,心中实在欢喜,盼能与她一叙,还望神后允准。”
神后笑着朝她一摆手:“自去吧!”
朝然跟着角木神女一同谢恩。
直到绕到云池另一边,角木神女才挥手设下屏障,开门见山道:“你现在这样……是想起来了?”
朝然颔首。
她一切都想起来了,所以她知道她是谁了。
角木神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朝然盯着她看了许久,慢悠悠地开口:“虽然我同情你,但上次放你进龙域这种事,我不会再做了。”
角木神女一笑:“我知道他确实不在了便够了。”
朝然低低叹了口气:“那位换任,自然是前一个没了后一个才能上任,你何苦非要走一遭。”
角木神女垂眼道:“兴许是因为不亲眼看见的话,到底是不能相信的。”
两厢沉默许久,角木神女拉起臂弯垂落的金纱披帛,语气已恢复平常:“话说你怎么到了帝宫城来?你父君竟不着急抓你回去再下一次咒么?”
朝然极轻地冷笑一声:“这次他神力被我吞了,想下咒可得再多等些时候。”
角木神女颇有些诧异地挑眉:“你竟是这样的性子,倒是教我有些意外。”
朝然平静看向别处:“我是什么性子不重要,我只是受够了被他摆布,一次不成我还会反抗第二次。”
角木神女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笑出声来:“你上次就是因为这个被下咒的?”
朝然坦荡颔首。
角木神女不知是同情还是期待地看着她:“至今为止,世上可还没有能逆孟章意的神明,小朝然,你能做第一个么?”
朝然似乎想到什么,皱了皱眉,眼中却一丝情绪也不漏:“与你无关。”
角木神女收了笑容,在她肩上拍了两下:“知道他是你父君,你总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落他的面子,但是……小朝然,如我这般曾被你父君设计的神明可不止一个。”
朝然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角木神女笑眯眯地绕过她准备离开,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在我的猜测验证之前我可不敢乱说,你且小心便是。”
朝然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你且将话说清楚些。”
角木神女用了点力拨开她的手,冷笑道:“你们青龙还真是蛮狠不讲道理,我现在还真就不想讲了。”
朝然平静道:“我曾进过钟山。”
角木神女讶然地瞥了她一眼,掩唇笑道:“那又如何?小朝然,你可别误会了,我进龙域那一趟只是为了了结过去,可没有一辈子为谁忠贞不二的意思。”
这次轮到朝然吃了一惊。
角木神女穿花蝴蝶般绕过她,慢悠悠地道:“收收你天真的幻想吧,小姑娘,谁能一辈子只爱一个?”
朝然沉默不语。
角木神女的背影消失在花树下。
朝然立在原地,抬手缓慢地摩挲自己妥帖挂在脖颈上的小木牌。
与此同时,两架风雪长车接连钻进龙域的结界,向青龙座飞去。
一点雪白的影子紧随其后,却落在龙域的结界外,不能更近一步。
驾风雪长车前去迎接朝然的龙神们大概也没想过他们捎带一程的神明会在下车之后继续向龙域前行,更不会想到有神明单单御风便能达到能不远不近跟随风雪长车的速度。
龙域的结界表面平白结出巨大的冰刃与看不见的风刃,兜头向胆敢无故靠近这里的神明砸下去。
白衣神明近乎轻描淡写地空手接住了冰刃,仅凭神力激荡便使之破碎。
可他的掌心也被冰刃划伤,淌下赤金的血。
他似乎不知道疼,挥手一振便令流出的血照原路淌回伤口里去,可他的伤口却迟迟不见愈合——以他的神力,令伤口愈合本该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用。
他也无心处置伤口,只隔着结界看着龙域中狂飞的雪花,眉心微皱。
若是朝然在此,一定会惊诧于龙域对他的排斥。
即便是被龙域放逐的赤龙箐姚在此也只是被结界排斥进入而已,压根不会被结界攻击。
他这样……好像是龙域的敌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