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七弟,听说父皇又赐了一匹汗血宝马给你,这父皇的青睐总得都让我在棋盘上杀一杀吧。”
“那马一般,三哥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送你一匹,不,十匹好的。”赫连城低头,看着期盼,眼角眉梢都是笑。
“风一,听见七王爷的话了吧,现在去七王爷府挑十匹好马来。如果有一匹不是好的,这王府你也不用回了。”摆摆手,跪在地上的人已经起身。
“是,王爷。”风一点头。赫连城怔楞之际,只见一道劲影从眼前窜过。着了他的道,十匹宝马,虽说他不缺,但这三王府就缺?棋局败,宝马败,这趟看望当真是值了。
“听说西域有意与我国联姻,送亲使团应该在三日后到达,三哥有何想法。”
赫连岽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许久,清冽的声音才在空寂的房间响起。“求亲使团,这应该是父皇该考虑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不知道三哥曾带兵于十万敌中取西域首将首级,挫其威风。而这次求亲,来的不是皇子王爷,而是西域国王最宠爱的女儿,他们的意思,三哥不明白吗?”
“七弟莫非忘了,我已有妻。”简单的四个字,让赫连城的思绪瞬间回到三日前。
冷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三十二条人命,辉煌百年的将军府一夕之间没落在人们的茶余饭后。那日,刑场之上,那个沙场上纵横于敌军之中的飘逸的人儿,长发飘散,白衣素裹,清汤挂面的脸上带着旁人看不懂的落寞与哀伤。
救下了吗?都死了,在她眼前。没救下吗?带走了弟弟不是吗?那一袭白衣不染轻尘,但那天却沾染了太多的深沉。她于众人之中望了那人一眼,讥笑,嘲讽,浅浅勾起的唇间,是他梦里流转不可抹却的记忆。她是风轻染,所以她不能活。因为她是风轻染,所以她不能出事。但最终,余晖拉长的身影,只有那一人的孤独,没有她。
不会忘记,那一日,大殿之上,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云霄。他说,“风轻染已是我妻,既已身亡,望父皇允她以王妃之礼下葬。”那一日,父皇掷下的砚台砸伤了他的额头,鲜血淋漓下是那狠戾的目光。至今他都在想,那片刻的柔情终究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的伪装?
“轻染如果知道三哥对她的这番心意,也不枉她对三哥的一往情深了。只可惜。”无尽的忧叹,赫连城放下杯盏,“风一也不知道能不能挑的好,我还是回去把把关吧。三哥,告辞。”
“不送。”忻长的身影站在窗户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一片葱郁。那儿是她种下的竹,她说,湘妃斑竹,泪洒痴爱。我爱,但不会哭泣,所以,我不痴。可那日,那飘落在空中的泪,真的不痴吗?轻染,怎么想到你心里会空空的呢?有点痛,三年,我已经习惯你的存在了吗?我妻?呵,低笑着捏碎手中的杯子,他怎么会说出这个字呢?
“你的身体还没好,不应该这么急躁。”纳兰幽梦将一碗浓黑的汤汁放在石桌上,看着不远处长发束起,一袭黑衣劲装的女子,缓缓开口。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劳费心。”一个飞身从假山上跳下,语气冷漠。看着桌子上的药,皱眉,却是毫不犹豫地端起喝下。
“这是最后一碗,明日就不用再喝了。”倒也没有在意她的冷淡,纳兰幽梦清脆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些日子多谢纳兰姑娘照顾,若有机会,此恩必报。”
“报恩倒不必了,你只要把你的身体照顾好就行。我纳兰家的医术虽不比华佗在世,但也万不可让你刚出这谷便身亡。”宛若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清淡素雅。
风轻染微微勾起了唇,清淡的语调如泉涓涓而出。“尘世这般美好,轻染心太杂,恐怕阎罗殿也容不下。”抬头,白云飘飘,微风轻拂,带来阵阵清香,“所以,姑娘大可放心,纳兰家的医术不会毁在我的身上。”高傲的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莲,偏偏又带着一股孤独,一种寂寥的清冷。
“这些药你带着,江湖行走,免不了会有需要的时候,纵使你武功高强,也需多加注意。”
“多谢。”看着那精致的小木匣,风轻染微微颌首。她不想欠谁的情,悬崖一跳,她已与前世隔绝,这条命,是重生,是鲜血浸染的。五日,不该承的情都承了,纳兰幽梦,战国最大的隐世家族大小姐,医术传家,名望一时,却在最荣耀之际退没潮流。曾经,她也为赫连岽百般寻找,但每每都是失望而归。从未想过,原来会是这般遇见。
“我本不该问,但,毕竟相识一场。”端起药碗,望着那单薄的身影,纳兰幽梦踌躇着。
“风家已灭,悬崖一跳,战国再无风轻染此人。”清寂的话语伴着清风入耳,遗世独立的女子站在树下,姣好的侧面透出冰山样的冷漠。“舍弟就劳烦姑娘常去照看,他还太小。”
“你放心。”点点头,半晌,纳兰幽梦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保重。”
面无表情的脸上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风轻染看着眼前的片片落花,垂在一侧的手缓缓抬起,掌心洁白,握紧,花蕊流泪,一片湿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