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灯又烬（2/2）

和尔思脱掉斗笠，直直看着他。

和清的表情渐渐扭曲，活像见了鬼，吓得从木墩上摔下来，哆哆嗦嗦：“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和尔思，活生生的人，曾经做过你半年的儿子。”和尔思把斗笠定在臂弯上，道：“你的儿子和即，早就在去年冬天被和澹害死了——你跟我来。”

“怎么会，怎么会……”和清神志不清，突然想起来，大叫：“落水？……落水！”看见和尔思背影逐渐变小，急忙踉跄地跟上去。

不知走了多远，和尔思走得快，他也得亦步亦趋跟着，林子越来越密，树梢投下的阴翳营造出一种安详的气氛。

和尔思突然停下来，和清直接跪在一座无碑的墓前。

“这……这……”和清哆嗦着说不出话。

“这是和即的墓。”和尔思淡淡开口，“奉命推他入河的人良心不安，把他埋在这里，留了个全尸。”

“你！你叫我怎么信你？！”和清气得满脸通红，口不择言。

“你愿不愿意信都与我无关。”和尔思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和清伸手想抓住他，却连衣摆都没碰到，结果只是徒然。

他颓然坐在和即的墓前，鬓角凭添几根白丝。

和尔思戴好斗笠，离开流连山，混进人群里。

和清作为一个父亲，把儿子作为筹码，把女儿当成礼物，实在是太不堪了。

前面的布告板前人群拥挤，和尔思蹲在旁边榕树下，叼着狗尾巴草，等到人群散去，留下一些缝隙，他就挤进去，看到刚才官府新贴的布告。

俨然是和幺的画像，这是一封悬赏，说是皇帝的表亲，于今岁开春时走丢了，皇家花费重金寻找。

只是再也不会找到她了。

和尔思戴好斗笠，隐匿人群中。

蝶贵妃在牢狱中饮鸩自尽，至于她究竟为什么要代替和幺进宫，已经随着她嘴角流出的鲜血湮灭。

和尔思回到府上，沐浴更衣，倚在床边沉思。

“怎么了？”夏玄走进来，坐在他身边，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我看到布告了。”和尔思缩进他的怀里，“是我没保护好和幺。”

“别自责了。”夏玄安慰他，“和清的事怎样了？”

“他应该在和即墓前想通了，这样也好，忙忙碌碌大半生，到最后发现都是一场空。”

夏玄接他的话：“到了边界，也不用再多想这尔虞我诈名利场里的破事了。”

说罢两人相视，勾起嘴角。

“周峻在全国都发了告示，但是我也听说宫中有位妃子前些日子喜得龙子，让朝中拥护皇家的臣子们松了口气。”夏玄松了松手上的力气，双手搭在和尔思腿上。

和尔思道：“我说不清我妹妹在他心里的分量，但是我猜找到我妹妹已经成了他给自己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了。”

也许不是爱，甚至不是喜欢，之是记挂小时候走过夜路时的那盏明灯，长大了想去寻找它而已。只不过一个夙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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