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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沙发上垂眼，没看见后面的人。一半书搭在腿上，另一半被好看的手指轻轻捏着。那双微微敛着的眼里没有她熟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被什么磋磨砥砺过的冷静自持，要说用什么来概括，那应该是“成熟”。让人莫名生畏，可又让人莫名好奇，莫名亲切。

她本能地觉得她不该上去说什么的，可是鬼使神差地，她走上去了，迎着他听见声音，转过来的目光。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了“正常”——那种她所熟悉的，让人沾一下都觉得舒服的温和的面容。

“这儿灯光暗，对眼睛不好。”临殷听见自己说。

他轻轻笑了一下：“还好，下次注意。我看到里面还有人，怕打扰你们。”

“其实没关系的。”临殷低了头，“来画室画画的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沉默的时间里，走廊里静可闻针，身影和话语都被在阴影里勾得格外清晰。说完，她的脸才后知后觉地红了，只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可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也忽然，不想改了。

“好，”闫陌眼睛弯了起来，“我下次直接来。”

静物还摆着，天黑了，画室里只剩下铅笔和纸张的厮磨声，铅笔和铅笔的碰撞声，人已经走了，就剩他们两个。

可是这唯二的两个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勾着笔下的形状。

画画的间隙，闫陌转头看了临殷几次。忽然想，就这么下去，不近不远，天荒地老，好像也挺好。

他画完收了笔，再一次转头过去的时候，临殷正侧过身子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画。

“你习惯画画留时间？”临殷指着角上他留下的日期问。

“嗯，习惯了。”闫陌一边回答一边把东西往包里装，没分神去看自己留的是什么。

临殷皱了皱眉，看着上面的日期，没说话。

画室关门晚，两个人一下子忘了时间，最后是被保安大叔轰出来的，自然也是踩着门禁才进的宿舍。

“是去约会了吧？”一进门方子杰就问。

闫陌扫了一眼，王新国居然不在。

没等闫陌回答，两个人已经自顾自聊起来了。丁一抬眼把闫陌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问方子杰：“诶，你怎么知道？”

“看表情。”方子杰笑。

闫陌还没想自己有什么表情，试图跟上他们的节奏，丁一接受了这个判断，直接问道：“你们约会做什么了？”。

闫陌只好跳过前言，无奈地解释：“不是约会，就是一起画画。”

恐怕八卦是男女共通的天性，丁一一听真是约会，立刻凑过来，就差脸上写“快告诉我”四个大字了：“那总聊天吧，聊什么了？”

闫陌回想了一下，认真答：“……没聊什么。”

丁一继续循循善诱：“别害羞啊，来，说说听听。”

闫陌说：“真没聊，一直在画画，画完之前没说话。”

“一句也没说？”丁一拍腿。

“借了个橡皮。没了。”闫陌为难地想了一会儿回答。

丁一：“……”

连旁观者都替他扼腕。

趁丁一还没酝酿出语言，方子杰接替了他的工作，问道：“那画完之后呢？”

闫陌把书一本一本掏出来，又把铅笔袋塞会抽屉里，回想了一下：无奈地答：“讨论了一下明天选修课要交的报告。真的，什么都没有，再问下去你们会失望的。”

“然后呢？”

“然后门禁时间到了，到楼下了，她就回去了。”

丁一/方子杰：“……”两个人相对无言，默默许久，进行着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精神交流。

“我以为至少其中考试来临之前，双十一来临之前，咱们宿舍至少有一个人能承受众人的怒火。”方子杰说。

“我已经给临殷在准备光棍节礼物了，名目就是光棍节礼物。你自行理解一下。”闫陌破罐破摔地说。

“你真励志。”赶在闫陌拿东西去洗澡之前，方子杰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