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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章】斩乱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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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噤声,官家下令叫无关人等皆退下,四面帷帐皆放下,扎成了一间帐篷,只留几位事件相关的要臣。

韦太后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而她开口的一句话,却更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是哀家离开临安之后的事了,那几日听说你兄弟二人不和,何以致此?”她目光在赵瑗与赵璩二人之间过了一个来回。

赵璩将在场之人的面色尽收眼底,韦太后一句赤裸裸的怀疑,像是将张问道的死扣在他身上。

再进一步说,便是他愈对他这位皇兄欲行不轨。而这原因嘛,众人皆能空口造出几个来。

赵璩自觉真实低估了自己在这位太后心中对他的厌恶程度。

而赵瑗连忙解释道:“我与三弟素来要好,”他看了一眼赵璩道,“祖母是听了谣传。”

“哦是么,落到哀家耳里,凡事总归空穴来风为多。”韦太后盯着赵璩道。

“是孙儿贪玩出宫,忘却身子不好,犯起病来便似山倒,便歇在了外头的客栈里。魏阉狗搬弄是非,叫人瞧我们兄弟俩出丑。”赵璩答道,好似谦恭,却在说后半句话时,加重了厌恶。

宣武帝闻言,侧身面向韦太后道:“母亲无需再为此烦忧,朕子息淡薄,他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从小便玩在一块儿,小辈相处得和睦与否,我们也都看在眼中。”

薛丽妃也附和道:“三皇子身子弱,阿瑗做哥哥的,向来也都是他在照顾。”

“那是哀家老糊涂了。”韦太后纵这样说,眼里却都是精明,“然张天师的死,并非意外。”

薛丽妃一个后怕,想到方才是她劝说官家遣张问道进入山林,恐怕如今是会被怀疑到自己身上,立刻不言语了。

“天师可司天,如何不司自己的命呢?一国的卜官惨死,若叫人知道,会如何想呢?他是真有本事,还是故弄玄虚?若已修道,为何无仙神之力。”而赵璩不满韦太后许久,却只说了张问道的不是。

因韦太后自回銮以来,如有社稷大事,皆会过问天师。虽不可算之为心腹,却也实则将这位“半仙”遵奉着。旁人不会知,百姓不会知,她太后的懿旨自然也算得上是天命。

“张天师为宋室殚精竭虑,司天祈福,而却遭奸人所害,落得如此一个下场,死后定也不愿忧谗畏讥。”听闻此话,韦太后越发不喜赵璩。

而她心中自然牢记当年同在金国,皇后生产后便仓促离开,而听金人所言,当夜听闻哭声不像是只有一名婴儿。

回到杭州她便将此与张天师提起,问他是否能算出一二以证实。

而张问道却摇头:“太后所忧之事,微臣可替之分忧。为妃母凭子贵,而为后却反之。斩草或有患,不如从长而除根。”

张问道在韦太后面前并不欲算卦,反倒是说中她心中所想。而后几次滴血认亲,不久三皇子便孱弱起来,也算是安了韦太后的心。

她并不觉这位皇三子,是官家所出,一心只觉皇后同金人有染,蛮夷之子却视为龙子,是罪大恶极。因而赵璩病了也好,死了也罢,只要不坐上这皇位,如此宋室之位方不会落在他头上。

赵璩观其面色,心中了然,而闻不远处的动静,朝着柱后帘外看了一眼:“长久以来,有一事我不得其解。我自幼身体羸弱,听闻早先是皇祖母提议令司天监替我祛厄,而并非太医署。幼年时,我时常采血,与父皇相融,施法以求天子庇护。”似是要与韦太后较真到底一般,提出了石破天惊的提议,“皇兄今日遇险,是否也是因有邪佞附身?天师纵然死了,恰还有新上任的司天管勾,不如趁此机会,令之作法,皇兄也可求得一个平安。”

此话一出,饶是韦太后并不认同,却也无法拒绝。

赵瑗闻言看向赵璩眼色之中过于繁复,似是有太多要说,却不知从何处说起。而薛丽妃却是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应以官家龙体为重,怎可轻易见血光。”

宣武帝本目光有些迟疑,而在听闻薛丽妃的话后,极近冷漠:“一点血罢,不碍事。”

此时的赵璩唤了身边的宫人,差使了司天管勾入帐篷,而得到天官允诺:“须等到后日吉时,为酉时。”

翌日的皇家依旧按礼部安排作乐,好似不曾发现谁死了一般,驾轻就熟地展现出一副泰然颐养的作派。

三皇子闻乐眉目悠惬,同赵瑗偶有几句交谈。

“皇兄觉得,这狼是从何处而来?他人在林内并无事,偏偏天师怎就平白无故地死了?”

“三弟多疑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对自己的身子消极,对他人的态度更是消极。仿佛在那个砍下魏无忌头颅的夜晚,他便再也不认得这位一同长大的少年了。赵瑗想,又或者是在更早的从前,赵璩便不再是他了。

耳畔是赵瑗不算友善的怨言,赵璩隔着人群,与那位带着金箔面具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重重歌舞伎的舞乐热火朝天,而这位少年沁凉的眼色,仿佛游离在这个热闹之外。江偃脑中无法摆脱张问道死前的那一句话。

“你将不得好死。”

那张脸的死前并非是怨愤与诅咒,而是平静地似乎是在讲一个事实。

的确,若身上蛊毒无解,则势必不得好死。

徐入澜那天夜里的诓骗,是为了保自己一条性命。要是这司天管勾话不假,那么江偃是死是活都无法改变。而少年当时却露了短,现下想来真是天真极了。而乌鸦所传来的国公所言的解药,当真是解药么?

纵然所谓的大仇已报,江偃的刀尖并不就此止渴。

他想快刀斩乱麻。

他想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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