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洗风尘（2/2）

一婢女模样之人见了沈缚，直直向她走来，二话不说，便拉了她的袖子，带她入府来。

“您是……？”沈缚略有踟蹰。

而婢女不言，走过雨花石铺成的小路，直至领了她进入一间偏门的小屋。

而沈缚却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那婢女见她如此，笑了笑，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又将她拉扯进来，意将门关上，而沈缚在看到她那张脸时心生惊悸。

分明是极为平淡一张脸，却有一双灵动的眸子，令人难以忘怀。

她似是努力克制惊呼，倒吸一口凉气来。

那脸面与发髻耳侧的交接处，已不大有了粘性，因而一张面皮翘卷了起来。

“逐霞。”

沈缚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这位婢女笑了笑，弯了眉眼，将面具从下颚开始撕下。

正是她。

那位明眸善睐，长袖善舞的逐霞。

沈缚神色复杂地看向她，道：“多谢。”

“你要谢的不是我。”逐霞笑了笑。

沈缚心中难言，却知是余尔砚帮了她一个忙。

“关上门好说话，”逐霞替沈缚倒了一杯水，沈缚却将之放在一边，并没有喝，逐霞见此，又从屋内拿了一套郑国公府里婢女的衣服给她，“府上那位耳力极佳。沈姑娘想要做什么，尽管同我讲，看看我能否帮一帮。”

“您同府上这位见过么？”

“倒也不是在这儿见的面，”逐霞笑了笑，“她住在高阁，如今并不常出来。”

恐怕从前二人相见的地方便是在宫内。

“二夫人同我说起过您，讲您舞技琴技好，人儿亦活络。我从前只晓得您会跳落樱舞，后来一见，没料到您还精通丝竹。今日则更令我大开眼界，逐霞仙子可有不会的东西么？”

“沈姑娘说笑了，你既然是尔砚的朋友，同我客气什么，也不必试探。”

“既可画皮用面具，这国公府对你来说，本也畅通无阻。若是我没算错，自阮秀怡殁后，您从付侯爷那儿出来，与魏公公同轿，又搬到国公府上，已是三个月有余。”沈缚望向她，“就再未于人前舞袖，而国公府外却是无数双眼睛。”

逐霞嫣然：“我亦爱惜羽毛，只愿跳给懂的人看。”

伶人善戏不假。

逐霞分明知道沈缚的问这番话是为了做实什么，却偏偏不正面回答。

鸦阁如何摆上明面去追问，而逐霞为何愿意牺牲自己，在魏无忌面前道出虚假的阁主身份，只为护住余尔砚。

这些是什么，还与她无关。

沈缚前来，有着更为迫切的渴求。

“这些眼睛盯的可是逐霞仙子么？”沈缚追问。

倘若她替府内之人易容，这位潘皇后又怎逃不出去呢？

答案只能是：被囚禁逃不出，或是心甘情愿留在此。

“你入了府内，当真以为会有人不知么？”逐霞反问。

“尔砚要你如何帮我？”

“他知你要进府，令我替沈姑娘开门。眼下国公不在，你与我并无话可说，因而府上只剩下一位了。沈姑娘要找的人，我可以带你过去。只是你贸然到访，她自然有戒心。”

国公府内有一个五尺深的湖泊，连着湖心的亭子有一座长桥，桥的另一端便是三层楼高的小阁。

沈缚换上一身府内婢女的长裙，随着逐霞走过长廊，身后是那座曾走过的长桥。

逐霞换上了方才那人的面具，见她前来，几位婢女入内禀报了一声后，则是退下。

入内沈缚打量，四周仅仅有几幅小画卷轴，见整个屋子只是朴素，并不像是一位宫妃贵人所居。

等待片刻。

直到逐霞出声，她才在这古朴的一居室内，见到了这位在画师像上见到过的长裙曳地的皇后。

她年逾半百却不见衰老之色，周身气度令一陋室蓬荜生辉。

无论在何处，叫人目光难以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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