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造浮屠(2/2)
“到了你死我活之地,顾不得太多。”沈缚低头,“若示弱退让,三殿下此时捞起的也不会是我了。”
赵璩闻言不置可否,道:“那些尸体衣着一致,我并没看到他人。或在之前便有人将他救起了?”
“救”这一词用的不妥。若是救人,为何会不将尚且还活着的其他人救下,而单单只救了江偃?
应当是“掳”。
假使并非二皇子掳人,湖水虽活,但不似河流,是相对静止的,若有浮尸也不会漂至太远。
昨日从御街追来的人的目的或是沈缚她自己,而今晨的划船而至的,矛头已经转向了江偃。
与杀沈缚不一,她的存在仅仅是可能泄露薛氏早年的过错,而显然江偃于他们更为重要,更直指险要红心。
这一推论,在沈缚见到赵璩面目时,便可确定。
这位二皇子赵瑗或不觉病残的赵璩是个威胁,却提防年幼的五皇子,是而欲趁早即位,如今见到了与赵璩一模一样的江偃,他又怎能不忌惮?
“沈司祠若担忧,可行船回到那处,我们再差人寻一寻。”
沈缚深吸了一口气,眼露感激,却是在刚才将事情想了个明白,道:“谢三殿下体恤,画舫上可有备用的小船?我想自己回去再看一看,不必劳烦殿下了。”
赵璩握拳挡在嘴前,咳了几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本也闲来无事,画舫行船更快些,你既然有伤,便不要逞强了。这也不是在宫内,免去这些虚礼罢。”
沈缚只能道谢,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表露谢意,尔后忽而想到什么,与他道:“听闻三殿下前几日身子不适,正巧我认得一钟大夫进宫曾替您诊治。如今见您,看上去似是好了一些。”
“我的病跟随我多年,这一副病骨,只能改善,不可治愈。”
“民间也多的是妙手回春之士,三殿下莫谈气馁,您年岁比我小,要快些好起来亦可期。”
“司天监的人讲我命格弱,我本不信神神道道。可久治不愈,倒也不似积疾。他们讲得极虚,神乎其神,我因知得太少,不知其理,只可不得不信。”赵璩小饮一口热茶,“你多接触死丧,对于生死之事,想来会看开一些?“
“我并不是看得开之人,只是习惯了旁人的生死,父母在我年幼时殁了,当年不记事,亦不懂事,不知死为何物。而今也未曾考虑过身边人若真有什么不测我将如何。”沈缚看了一眼赵璩,“我无法从容赴死,实则我是贪生的,若心中执念未解,必要做的未做完,便不甘接受平白无故,不明不白了结性命。因而我多不理解重压之下自决的这个行为,还未曾努力到最后,没见到结果,怎么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呢,这是逃避。倘若必定要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更不愿拖累他人。”
“我拖着病体,本也于国于家无望,纵未及冠,却可怜辜负好韶光。”三皇子赵璩笑了笑,眉间尽是愁绪,“母后在金国生下我,生长到了会走路说话的年纪,五岁之秋,却在太后回銮的宴席上顿染了重疾。他们总说我不详,命不久矣,但十四年,也是一晃眼的功夫。”
“三殿下没有想要做的事儿么?”
“我倒想身强体壮,健硕一些。但这岂能由我意志来定呢?”三皇子又道,“再说,秋审一过,母后的后事已了结。我对过失之人心生愤懑,却也无能为力,纵然令之千刀万剐,也于事无补。我没有什么执念。”
赵璩的言语之间尽是萧条,将万事皆看得淡薄,不汲汲于活,因不觉有何可以挂念。单单是为活着而活着,想不好该不该死罢了。
轻生便是轻死。
沈缚不知如何劝,他心中的结或要自己解开才是。倘若身体能康健,他又会想做什么呢?
画舫游到方才那一片水域,因水波冲淡血污,整个湖面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浅红。
尸体零散漂远,顺着风的方向,实则此处已非当时的地点了。
沈缚坐上备用的小渡船仔细去看,依旧搜寻无果。
因而她心中的猜测越发笃定:江偃定在二皇子手中。
光阴不等人,她怕少年一被送到,便如入虎口。
三皇子的画舫送她至岸边,见她如今孤身一人,心中亦对湖面上的尸首存疑,便请她上了马车,索性送佛送到西。
“你眼下要去哪里?”赵璩问。
“郑国公府。”沈缚没有再掩饰。
赵璩是疑惑于她同郑国公如何认得,却未多问。因他对这位郑国公多是钦佩与感激,自幼带他的姑姑与他讲过过去种种,若非郑国公出手相助,当时方诞下他的景平皇后难以回归宋室。
他想沈缚如今朋友遇难,或情况危急,这才求助于他,恳请再给予救助。
“沈司祠若有需要的地方,也可与我说。这几日我皆会来此游船,直至午时回宫。”
“三殿下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多多保重。”沈缚似想起余尔砚所讲的苗疆之术能化解蛊毒,只不过她并不知晓这是怎样的蛊。因赵璩善意相救,她只可因此而回馈,“若每月月圆时病发,三皇子不如去寻一寻张天师。”
是求丹问药,如他父皇官家一般?
张问道所鼓吹的老庄周易的修仙之说与陈无择的阴阳五行不过一丘之貉,难道真要赵璩不屑却不可不信。
撇去这些,更令人起疑的是,为何沈缚知他的病症是每月皆会发作。
她藏了什么秘密?赵瑗又隐瞒了什么?这天底下的人好似皆有不可说之事,殊不知他亦有所知务必需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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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长得和小江一样呢
dbq这个梗很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