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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伶人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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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缚因此言愧怍起自己的不妥当,默言道:“你可还留着荨姑姑编的那穗子?”

崔芷点了点头,从袖口里取出:“我一直放在身上。”

沈缚接过已经有些褪色的金红丝编的结,看了一眼这如意锁的样式,觉得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人与人的相识大抵都肤浅,而或正是在较为浅薄的层面上,交谈才是真正容易的,一旦踏入进深处,眼前便只有幻方一般的沟壑纵横的迷宫。

崔芷从前与她不刻意的简单亲近,却是要比如今她俩相处要更舒适一些。扯破了面具,直来直去,也并非想象中的容易。

想到从前自己对她产生的怜惜,都是她设的圈套,摆出娇柔的模样正中下怀,沈缚如今对崔芷的情绪颇为复杂。她连所珍爱她的人,亦能痛下杀手。随意挤几滴眼泪又好似情真意切。

交往难测,情绪可以装,句读可以改,要从话语中找出真相。沈缚忽地有些期望简单二字,只是人心似玄机迷宫,根本不可测也。

而王实盛也好,那位说书人也罢皆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再寻不到踪迹。

三日后沈缚与祝媵在刑部公房里关了一个下午整理细节与证据,查阅了崔荨入宫的记录与擢升,杏脯与马钱子的采购和领用,询问了余尔砚其母之是非,杀死阮秀怡那把刀上的痕迹,碳黑的断趾、大公公的生平与为人……直到翻出王实盛模仿王宵笔迹而给崔芷写的字条之后,沈缚忽然觉得一切皆如笑话似与泡沫。

她稔知风云变幻的棋盘上,究竟是分成了几方,并了解是谁与谁在对弈了。

离了刑部,撩起一匹快马,不知前路一般飞快地驾着,而临近了放觉得不安。

疏星一两点,已是入更夜。

她下了马,在偌大的深宅高院之前,心中反复踟蹰。重檐屋顶下的三足金乌在夜色里闪着尤为寒凉凄冷的光。

寂静的秋夜里传来府门推开一声轻响。

双鬓微白的丁管事半躬着身看到来人,似是不惊讶于她的深夜造访,像等了许久一般,道了一句:“沈姑娘,里边儿请罢。”

郑国公的府上景致庄重古朴,不似当今审美的素淡雅致,倒有点晚唐的模样。移植的青松、深碧的芭蕉,毫不突兀地融合在一幅画面里。

走过暗红漆成的廊柱,路过摆着漆贝小桌与矮椅的厅堂,月光之下青灰色的地面似弥漫了一层薄雾。

丁管事将沈缚带到了后院的池塘边上。说是池塘,倒似一个小小的湖泊了。中心落了一座桥,桥上一一间小亭,坡度平缓,出檐深远。里间坐了一位身型高大的中年王侯,正倾倒着茶。

沈缚谢过丁管事,一步步踏上了团花雕饰的木桥。

沈缚十多年来依循礼法,熟悉的却只是丧葬之礼罢了。似如今这般只身拜见一位位高权重之人,是从未有过的。因而胆子极大的沈缚竟是有些战战兢兢。

郑国公却未以权势压人,倒像一位熟稔的长辈。语气亲和,是所谓的君子之态。

“本王师从沈湷渠,阿缚你可唤我一句师叔父。”郑国公挥手让沈缚坐下。

一言既出,就将沈缚藏了多年的身世揭开,让她□□裸的展示在强权之下,无处逃匿。

“我从未见过阿爷。”沈缚戒备之心越发深重。

“先皇在位之时,你阿爷任刑部尚书,清白孑然,断了万千疑案。从员外郎到六卿,因案而一路擢升,可不想最终却也因案而断送性命。”

“国公认得我父亲?”

郑国公看了她一眼道:“你父亲像极了先生。遇事死磕,不留变通。”

沈缚却半个字皆不认同。既为监察御史,又如何能变通?

“他既然没有做错事,也不该因此而死。”她几乎是咬牙道。

却是听到一句:

“强自取折,柔自取束,怪不得谁。”

“是不可怪而非怪不得。”沈缚红着眼,后槽牙生疼,不想被人将父亲说得这么一文不值。

郑国公面色依旧未变,只是似乎笑道:“小女子不知则噤,切莫狂言。”

“若我知道呢?”沈缚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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